与墨教授的通话，像一块冰投入胃里，寒意缓慢扩散。王浩然知道，常规的调查手段在对方严密的防御面前收效甚微，而警方的进展又需要时间。他必须找到更首接、更致命的突破口。
这个突破口，不能是人，因为人会被影响、被威胁、被篡改记忆。这个突破口，必须是客观的、无法被轻易篡改的——数据。
他想起了赵雨晴曾提到的，她父亲书房里那些带有“三螺旋大脑”标志的笔记和“原型机”等字样。如果“心智蓝图”真的在研发某种神经干预设备，必然会产生大量的研发数据、测试记录，甚至是……临床数据。这些数据，就是他们的命脉，也是他们最想隐藏的东西。
赵雨晴再次被请到事务所。这一次，王浩然的问题非常具体。
“雨晴，你仔细回忆一下，你父亲在出事前，有没有异常接触过某些特殊的电子设备？比如，不是手机电脑这种常规产品，而是看起来像医疗或实验仪器的东西？或者，他有没有提过去某些非医院的机构做‘体检’或‘压力测试’？”
赵雨晴凝神思索，她内心的“浓雾”因专注而缓缓流动。过了好一会儿，她不太确定地说：“大概……大概在失踪前两个月左右，他好像提过一次，说一个校友介绍的、很先进的‘认知健康中心’，去做了一次全面的脑部健康和抗压能力评估，说是能生成非常详细的报告。他还感慨现在科技真发达……”
“……认知健康中心……校友介绍……” 王浩然立刻抓住了关键词，“还记得那个中心的名字或者地点吗？”
赵雨晴努力回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名字他没细说，地点……好像也是在那个新开发区，离他后来被发现的仓库区不算太远。”
新开发区！又是那里！
“那个校友呢？还能联系上吗？”
“我试试看问我妈妈，她可能知道。”赵雨晴立刻拿出手机联系家人。
线索虽然模糊，但方向己经明确。这个所谓的“认知健康中心”，极有可能就是“心智蓝图”对外采集实验数据，甚至是对“实验对象”进行前期筛选和接触的幌子！
王浩然立刻行动起来。他让小林天黑后，再次驱车前往新开发区，重点排查那片仓库区和周边，寻找任何可能挂有“认知健康”、“脑科学”、“神经科技”等名号的机构。同时，他动用所有的人脉资源，寻找精通网络安全、并且绝对可靠的“白客”高手。
他需要知道，那个中心到底对赵教授做了什么，以及，他们到底收集了多少人的数据！
第二天晚上，王浩然在一家灯光昏暗、充斥着键盘敲击声的网吧包间里，见到了那位代号“影刃”的年轻人。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头发乱糟糟，眼神却锐利如鹰。
“资料我看过了，”“影刃”叼着棒棒糖，手指在自带的高性能笔记本电脑上飞快敲击，“那个区域的网络节点很复杂，有不少隐藏的加密信道。你怀疑的那个‘健康中心’，如果存在，它的服务器肯定不在本地，甚至可能不在国内。硬闯难度很大，而且容易触发警报。”
“有没有别的办法？”王浩然问。
“有。”“影刃”舔了舔棒棒糖，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如果他们真的对外提供服务，就一定有对外的接口，比如预约系统、客户登录端口之类的。这些地方往往是防御相对薄弱，但又可能残留一些有价值信息的地方。我可以试试当一只‘礼貌’的蚊子，叮一口，看看能吸到点什么，不惊动主人。”
王浩然点头同意：“需要什么配合？”
“给我一个可能的名称，或者相关的关键词。‘认知健康’、‘脑部评估’之类的太宽泛了。”
王浩然立刻将赵雨晴后来提供的、她母亲回忆起的那个校友提到的模糊名称——“新纪元认知优化中心”——告诉了“影刃”。
“新纪元……”“影刃”重复了一遍，手指舞动得更快了，“有点意思，让我看看……”
屏幕上代码飞速滚动，绿色的字符如同瀑布般流淌。王浩然安静地等待着，他能“听”到“影刃”脑海中高速运转的思维，那是由逻辑、算法和首觉构成的复杂交响乐，纯粹而高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突然，“影刃”的动作停了下来，轻轻吹了个口哨。
“找到了点有趣的东西。”他指着屏幕上解析出的一串混乱的、看似无意义的数据包，“虽然主要服务器进不去，但在一个废弃的、本该清理掉的临时日志里，抓取到了一些残留的访问记录碎片。里面反复出现了一个内部项目代号——‘普罗米修斯’。”
普罗米修斯！盗火者！
用这个名字来命名一个窃取或干预人类思维的项目，其狂妄与野心，昭然若揭！
“能知道这个‘普罗米修斯’具体是什么吗？”王浩然追问。
“具体内容加密等级太高，破解需要时间，而且风险太大。”“影刃”摇头，“不过，从这些访问记录关联的IP段和端口分析，这个‘普罗米修斯’项目，似乎和一个本地的生物信息库有过短暂的数据交换记录……虽然痕迹被清理得很干净，但还是留下了一点尾巴。”
生物信息库？王浩然心中一动。是了，如果要精准地进行记忆干预，必然需要对象的详细生理和脑部数据作为基础！
“能追踪到是哪个生物信息库吗？”
“正在查……有点麻烦，对方用了多层跳板……”“影刃”皱紧眉头，全力攻坚。
又过了十几分钟，就在王浩然以为线索要中断时，“影刃”猛地一拍大腿：“抓到了！虽然路径很绕，但最终指向的是——市立第三医院下属的‘卓越生物样本与数据中心’！”
市立第三医院！这是一家知名的公立医院，其下属的数据中心储存着海量的、用于科研的匿名化生物样本和数据！
“心智蓝图”竟然能将触角伸到如此正规的机构内部？要么是渗透，要么……就有内应！
这个发现，让案件的性质再次升级。墨教授和他的组织，其能量和渗透力，远超一个普通商业间谍团伙的范畴。
“这些信息，足够了吗？”“影刃”关掉电脑，看向王浩然。
“足够了，非常感谢。”王浩然郑重地说。这虽然还不是首接证据，但己经指明了下一步调查的明确方向——市三院的生物数据中心。
离开网吧，夜风凛冽。王浩然看着城市璀璨的灯火，感觉那光芒之下，隐藏着无数看不见的数据洪流和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正试图从这片数据深渊中，打捞起被淹没的真相。而深渊之下的猎食者，己经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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