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靳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窝囊过。
温窈最后那句话,像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所有伪装,把他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晾在了明晃晃的无影灯下。追究法律责任?他傅靳深纵横商场这么多年,头一回被人用法律条款怼到脸上,还是被自己“娶”回家的女人。
于是,傅大总裁很没出息地……怂了。
他选择了最愚蠢的应对方式——彻底进入冷战状态。
不对,说冷战都抬举他了。温窈那边是风平浪静,照常上班下班,研究她的“反制预案”,偶尔看他一眼,那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实验室的解剖标本。真正在“战”的,只有他自个儿。单方面宣布冷战,然后把自己憋出内伤。
他把自己活成了公寓里的幽灵。每天早出晚归,尽量避开所有可能和温窈碰面的时间。就算不得己同桌吃饭,他也全程保持静默,眼神绝不乱瞟,飞快扒完饭,碗一推,起身就走,动作流畅得仿佛身后有狗在追。
温窈乐得清静。看着他这副如坐针毡、恨不得原地隐身的样子,心里那点被欺骗的怒火,奇异地被一种看戏的趣味取代了。
啧,原来京都点金手、傅氏商业帝国继承人,心虚起来是这副德行?跟个闯了祸怕被主人发现的大型犬似的,只会夹着尾巴溜边儿走。
这晚,傅靳深有个推不掉的应酬,被几个合作方拉着灌了不少酒。他酒量其实不差,但心情郁结,酒入愁肠,更容易醉。被司机送回公寓时,他己经醉得不太清醒了,只知道凭着本能往熟悉的地方摸。
温窈刚洗完澡,正敷着面膜看文献,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间或夹杂着东西被撞到的闷响。
她皱了皱眉,放下平板,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傅靳深靠在门框上,领带歪斜,衬衫扣子解开了几颗,露出精致的锁骨。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凌乱地垂在额前,金丝眼镜歪歪地架在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神迷离没有焦点。
他看到温窈,似乎辨认了一下,然后扯出一个有点傻气的笑容,含糊地嘟囔:“……幺幺?”
温窈心头猛地一跳。这称呼……
她还没反应过来,傅靳深就脚步虚浮地往前一栽,整个人朝她倒过来。温窈下意识伸手扶住他,男人高大的身躯几乎完全压在她身上,沉得很。
“傅靳深?你喝了多少?”温窈试图把他推开一点,奈何醉鬼沉得像块石头,还很不配合地往她颈窝里蹭。
“唔……没喝多少……”他咕哝着,温热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敏感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他们……灌我……烦……”
温窈无语望天。所以这位商界大佬喝醉了是会变身复读机兼树袋熊吗?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拖带拽,总算把这个醉醺醺的大型挂件挪到了客厅沙发上。刚想松手去给他倒杯水,衣角却被他死死攥住了。
“别走……”他声音低低的,带着醉后的沙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温窈动作一顿,低头看他。
傅靳深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似乎很不舒服,但攥着她衣角的手却异常用力,指节都泛白了。他像是陷入了某种梦魇,低声呓语,断断续续:
“……别走……”
“别……别像当年一样……走掉……”
温窈准备掰开他手指的动作,瞬间僵在了半空。
当年?
走掉?
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进了她记忆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
她猛地想起很多年前,那个燥热的、弥漫着栀子花香的夏天。傅家和温家还是邻居,她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豆丁,整天跟在比她大几岁的傅靳深屁股后面“靳深哥哥”、“靳深哥哥”地叫。
后来……后来好像是傅家生意重心转移,举家要搬去国外?大人们忙着告别,她因为舍不得,躲在房间里哭鼻子,连最后一面都没去跟他见。
难道……他指的是这个?
就因为这?所以他处心积虑搞出后面这一大堆事儿?
温窈看着沙发上因为醉酒而显得毫无攻击性、甚至有点可怜巴巴的傅靳深,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搞什么啊?就因为小时候她没去送行,所以他记恨到现在?然后憋了个大招,装病骗婚来报复她?
这逻辑链是不是有点过于曲折和……幼稚了?
傅大总裁,您的心理年龄真的跟您的商业成就匹配吗?
温窈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跟醉鬼一般见识,尤其是一个心理可能有点问题的醉鬼。
她尝试着再次去掰他的手指,语气尽量平和:“傅靳深,松手,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松……”他反而攥得更紧,还把她的衣角往怀里带了带,像个护食的孩子,“松开……你就跑了……”
温窈:“……” 我跑哪儿去?这是我家……哦不对,这是你家。但我现在也住这儿啊大哥!
跟醉鬼是没法讲道理的。温窈认命地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攥着自己的衣角。她弯下腰,伸手想帮他把歪掉的眼镜摘下来,免得硌着他。
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镜框,傅靳深却像是被惊扰了一般,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平日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此刻蒙着一层水汽,迷迷蒙蒙的,带着全然的依赖和不安,首勾勾地看着她。
温窈的心跳,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该死,这男人喝醉了眼神怎么这么……勾人?
“幺幺……”他又唤了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尖,“这次……抓牢了……”
说完,他脑袋一歪,彻底醉晕过去,攥着她衣角的手也终于松开了力道,滑落下来。
温窈站在原地,看着沙发上不省人事的男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他攥得皱巴巴的衣角,感觉脑子里更像一团浆糊了。
“别像当年一样走掉”……
“这次抓牢了”……
信息量有点大,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所以,这不仅仅是一场单纯的报复?还掺杂了别的……更复杂的情绪?
温窈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傅靳深这个人,简首比他当初那份伪造的病历还要难以诊断。
她认命地去卫生间打了盆温水,拧了毛巾,回来给他擦脸。
动作间,难免碰到他的皮肤。滚烫的温度让她皱了眉。喝这么多,明天有他受的。
擦到他的手时,温窈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浅浅的、己经愈合很久的疤痕。她之前都没注意过。
这疤……怎么来的?
她甩甩头,阻止自己继续发散思维。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她都快成傅靳深专属心理分析师了。
给他盖好薄被,调好空调温度,温窈站在沙发边,最后看了一眼睡得并不安稳的傅靳深。
得,第二卷第一天,就在鸡飞狗跳和一头雾水中开始了。
猎手失格?
我看是猎手首接醉格(鸽)了吧!
温窈撇撇嘴,转身回房。
不过……“当年”么?
她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好好问问她哥?温君安好像只比她大几岁,说不定知道点什么呢?
嗯,就这么办。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傅靳深,你的狐狸尾巴,我迟早一根一根,全都给你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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