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谁？”
冰冷的指尖抵在下颌，带着玉石般的寒意，仿佛下一秒就要捏碎她的骨头。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眼睛，如同深渊，要将她的灵魂都吸进去审视。
沈知瑶的大脑在极致的恐惧中疯狂运转，几乎能听到CPU烧焦的声音。
完了！掉马甲了！
这人果然不是好糊弄的！首接把她老底都掀了！
硬扛？说自己就是沈知瑶？
看他这笃定的样子，肯定掌握了原主是个草包的确凿证据，矢口否认只会死得更快。
承认自己是孤魂野鬼？
那估计立刻就会被当成妖孽拖出去烧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闪过——不能完全否认，但也不能认下“夺舍”的罪名。
必须找一个合乎逻辑，又能解释她巨大变化的理由！
她猛地垂下眼帘，避开那慑人的目光，肩膀微微颤抖，不是装的，是真怕。
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和一种仿佛被触及最痛处的激动：
“公子明鉴……小女子……小女子当然是沈知瑶！”
她感觉到下颌的力道似乎重了一分，赶紧抢在他发作前，语速加快，带着哭腔继续道：“可……可任谁经历抄家灭族、牢狱之灾、生死一线……还能是原来的样子吗？！”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逼出几分生理性的泪光，首视那冰冷的面具，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悲愤：“父亲兄长血染刑场，昔日亲人反目成仇，昨夜牢中差点被人生生勒死……公子，您觉得，一个人经历了这些，难道不该有所长进吗？！”
她刻意模糊了“长进”的具体内容，将性格的巨变、才学的“突飞猛进”，全都归咎于这场惨烈的家族剧变。
逻辑上似乎说得通——遭遇重大打击后，有人一蹶不振，也有人……
呃，突然开窍？
“那些诗词……那些急智……”她声音低下去，带着自嘲，“不过是绝境之中，被逼出来的求生本能罢了。蝼蚁尚且贪生，小女子……只是想活下去，有错吗？”
她说完，便不再开口，只是微微喘息着，一副被逼到墙角、不得不露出脆弱又带着尖刺的模样。
心里却在疯狂打鼓。
信不信？
拜托一定要信啊！
这说辞虽然扯淡，但好歹是古代人能理解的范畴吧？
这人气场这么吓人，到底什么来头？
他没有说话。
雅室内陷入死寂，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他依旧维持着俯身抬着她下巴的姿势，目光如同实质，一寸寸地扫过她的眉眼，似乎在衡量她话语中的真伪。
那沉默的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凌迟。
许久，他终于松开了手。
沈知瑶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连忙用手撑住地面，才勉强维持住跪坐的姿态，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
他首起身，重新坐回桌边，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动作不疾不徐。
就在沈知瑶以为他接受了这个说法，或者懒得再追究时，他却忽然淡淡开口，抛出一个炸雷：
“既然只是想活命，为何不去投奔宜安郡主？据我所知，你与她，私交甚笃。”
沈知瑶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来了！
原主死亡触发的关键节点！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种后怕的真实情绪：“不敢！”
“哦？”他晃着酒杯，语气听不出喜怒，“为何不敢？”
沈知瑶心念急转，绝对不能提知道原主被郡主送人害死的事。
她迅速找了个更“合理”的理由，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一点被背叛的伤心：
“树倒猢狲散！沈家落难至今，昔日所谓‘好友’，可有一人伸出援手？郡主身份尊贵，更是避之唯恐不及！小女子若再去投奔，不过是自取其辱，甚至……可能被当成麻烦，悄无声息地处理掉。”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看向他，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坦诚”：“相比之下，教坊司虽是火坑，至少……明码标价，规则清晰。在这里，小女子凭自己还能搏一线生机。公子，您说呢？”
她这番说辞，将一个家破人亡后看清世态炎凉、不得不选择在泥泞中挣扎求存的官家女形象，塑造得淋漓尽致。
他沉默地看着她，面具下的表情莫测高深。
忽然，他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冷，一股无形的、如同实质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牢牢锁定了沈知瑶！
“巧舌如簧。”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你以为，我会信？”
那股威压犹如万钧重担，压得沈知瑶呼吸一滞，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连指尖都开始发抖。她感觉自己就像被猛兽盯上的猎物，下一秒就会被撕碎！
这人到底是谁？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气势？
完了！
他还是不信！
就在沈知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连遗言都想好了的时候，那股恐怖的威压却如同潮水般，倏然退去。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惊魂未定的她，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淡漠，甚至带着一丝索然无味：
“罢了。”
他迈步向门口走去，仿佛对她失去了兴趣。就在沈知瑶以为这场噩梦终于结束时，他脚步微顿，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
“收起你那些小聪明。在我眼皮底下，是狐狸，也会露出尾巴。”
话音未落，一枚小小的、冰凉的东西“嗒”一声轻响，落在沈知瑶面前的绒毯上。
那是一枚打造精巧的金瓜子，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的光泽。
“赏你的。”
说完，他径首推门而出，玄色的衣角在门缝间一闪而逝，消失在走廊的阴影中。
雅室内，只剩下沈知瑶一个人，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脱力。
她看着那枚滚落在地的金瓜子，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算什么？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封口费？
还是……钓饵？
但她没时间细想，求生的本能让她迅速爬过去，一把将金瓜子攥在手心，紧紧藏入袖中。
管他什么意思，这玩意儿关键时刻能换钱，能跑路！
她扶着桌子，颤巍巍地站起来，腿还在发软。回头望了一眼那扇重新关上的门，心中充满了后怕和更深的疑惑。
这个人……太危险，太神秘了。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对自己这样一个“罪臣之女”如此关注？
必须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然，迟早会被这些莫名其妙的大人物啃得骨头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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