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王府,书房内,灯火通明,气氛却比寒冬的冰窟还要凝重。
忠顺王赵钰负手而立,那张往日里雍容华贵的脸庞,此刻布满了阴云,眼中的焦躁几乎要化为实质。
“砰!”
房门被猛地撞开,一道身影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带着满身的泥土和寒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王爷!王爷!不好了!”
赵钰猛地转身,眼神如刀:“慌什么!说!西山大营到底怎么了?”
那探子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恐惧:“回……回王爷……西山大营……大营没事!”
“没事?”赵钰一愣,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但随即又拧了起来,“没事你这副鬼样子?!”
“大营是没事……”探子猛地磕了个头,声音凄厉起来,“但是!但是大营南麓,那处……那处‘丙字号’别院……完了!全完了!”
“什么?!”
“丙字号”三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赵钰的天灵盖上!
他身体剧震,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扶住身后的书案才勉强站稳。那张保养得宜的脸,血色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比纸还要惨白。
“丙字号”别院!
那是他最核心的秘密!是他豢养死士、囤积禁物的巢穴!知晓其存在的,加上他自己,绝不超过五指之数!
赵钰一把揪住探子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双目赤红地嘶吼:“你说清楚!什么叫完了?!”
探子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地喊道:“血……全是血!里面的人……都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对方……对方就像是知道别院里所有的机关暗道,行动……行动太快了!我们的人连警讯都……都没来得及发出……”
“嗡——”
赵钰的脑子一片空白。
贾珩!
那个八岁竖子下午在公房里,风轻云淡说出的那句“还请王爷,看顾好西山大营”,此刻如同魔咒一般,在他耳边疯狂回响!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
他不仅知道自己和西山大营有勾连,他甚至连“丙字号”别院这个最深的秘密都一清二楚!
这是何等鬼神莫测的情报能力?他背后到底藏着一支怎样恐怖的力量?!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忠顺王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他完了!他的一切谋划,在这个妖孽般的少年面前,就像是孩童的把戏,被看得一清二楚!
“魔鬼……他是个魔鬼……”赵钰失魂落魄地松开手,任由探子在地,他自己则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在书房里疯狂地来回踱步,嘴里不断地念叨着。
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他猛地停下脚步,对着门外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
“来人!快!传本王的令!”
“立刻派人去城南的张记粮铺!告诉掌柜的,铺子不要了!连夜出城,能跑多远跑多远!”
“还有!去户部刘侍郎府上!让他把所有和王府往来的账本,一把火,全都烧了!片纸不留!”
“命令所有潜伏在外的人手,不管在做什么,立刻!马上!全部撤回王府!快去!”
一道道惊惶失措的命令,从这位权势滔天的亲王口中,毫无章法地吼了出来。他以为是在自救,却不知,他每喊出一句,都等于亲手将自己的一条条暗线,彻底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
与此同时,京城一处静谧的宅院内。
贾珩正悠然地坐在窗边,亲手烹着一壶清茶。沸水冲入紫砂壶中,茶香袅袅,满室皆春。
窗外是寒风呼啸,屋内却温暖如春,一动一静,判若两个世界。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声音沉稳而冷冽。
正是仇云。
“主上,丙字号别院己按计划清除。”
“忠顺王豢养的三十七名死士,尽数伏诛,无一走脱。”
“这是从别院内缴获的密信与账册。”
仇云双手呈上一只木匣,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言语间更是听不出半点情绪波动,仿佛只是碾死了几只蚂蚁。
贾珩头也未回,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将滚烫的茶水倒入杯中。
“做得很好。”
就在这时,另一道黑影闪入,送上了一卷密报。
贾珩展开一看,上面清晰地记录着方才从忠顺王府传出的一道道混乱指令:张记粮铺、户部刘侍郎……一个个名字和地点,构成了一张罪恶的大网。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己经是一条被惊动的蛇,现在,正慌不择路地逃出洞穴。”
贾珩放下茶杯,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杀伐之气。
“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它出洞的时候,斩断它的七寸。”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早己准备好的名单,递给仇云。
“通知北静王那边,可以动手了。”
“将这份名单交给他。”
贾珩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沉沉的夜幕,眸光深邃如渊。
“天亮之前,我要让忠顺王在京城的所有羽翼,被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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