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级的诡异消散，天地间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中只剩下淡淡的檀香余味，以及焚烧纸钱后特有的灰烬气息。
周晨呆立原地，这位在末日中杀伐果断，一手建立起庞大幸存者据点的枭雄，此刻却像个第一次见到神迹的蒙昧信徒，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半空中那唯一的悬浮物。
那是一枚拳头大小的结晶体。
它一半漆黑如墨，仿佛凝聚了世间最深沉的怨毒与绝望，有无数扭曲的魂影在其中无声嘶吼，看上一眼就让人心神欲裂。
另一半，却温润如玉，散发着纯净柔和的白光，充满了安宁、祥和与解脱的气息，仿佛是亡魂渡过苦海后，抵达彼岸的第一个黎明。
一黑一白，一阴一阳，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被完美地禁锢在这枚小小的晶体之中，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又神圣的平衡。
顾渊平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桩再普通不过的白事业务。
他缓缓抬起手。
那枚悬浮在半空的黑白结晶，像是受到了某种无上意志的召唤，温顺地划过一道弧线，轻飘飘地落入他的掌心。
入手微凉，却又带着一丝功德圆满的温热。
顾渊的手指轻轻着晶体光滑的表面，语气平淡得像是在介绍一件普通的商品。
“此物名为‘阴阳渡厄晶’。”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周晨的耳中，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法则的重量。
“一半是那S级诡异积攒百年的怨气本源，另一半，是往生仪轨超度万千亡魂后凝聚的功德之力。”
顾渊瞥了一眼周晨，眼神无波无澜。
“里面的怨气，你们碰之即死。里面的功德，你们也无法吸收。对你们而言，是剧毒，是废物。”
“但对我而言，”他顿了顿，掂了掂手里的晶体，“是制作更高级法器的核心材料。”
周晨的呼吸猛地一滞。
S级诡异的核心！这东西的价值，足以让任何一个幸存者据点疯狂！足以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若是换做十分钟前，他或许还会生出一些别的念头。
但现在……
他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得不像话的年轻人，脑海中回荡着刚才那毁天灭地般的唢呐声，回想着那支送葬队伍踏碎虚空的无上神威。
贪婪？
不。
那是对神明的不敬！
顾渊收起阴阳渡厄晶，仿佛只是收起了一件理所应当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看着周晨，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淡漠，却是在宣告一条新的铁律。
“按照往生堂的业务规矩，在处理委托过程中产生的一切特殊伴生物，所有权，归往生堂所有。”
话音落下。
周晨非但没有任何不满，反而像是听到了神谕，猛地向前一步，深深地弯下了腰，头颅几乎垂到了胸口。
他的姿态，恭敬到了极点，甚至带着一丝凡人面对天威时的卑微。
“应该的！应该的！”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充满了狂热的信服。
“顾先生，您的一切安排，都是法则！是我们必须遵守的真理！”
在周晨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战利品分配，而是神明在收取祂应得的祭品！他能亲眼见证，己是三生有幸！
顾渊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置可否。
也就在此时，他的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接连响起。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代表着一笔足以让他实力产生质变的巨额奖励。
然而，顾渊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周晨，仿佛在说：
“业务完成了，尾款呢？”
……
当顾渊和周晨一前一后走出地下避难所时，等候在外的雷火小队成员全都愣住了。
他们看到了令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他们的首领，那个永远走在最前方，身躯如山岳般可靠的周晨，此刻竟然落后了那个年轻人半步。
他的腰微微躬着，脸上带着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敬畏与狂热的神情，亦步亦趋地跟在顾渊身后。
那姿态，不像是一个平等的合作者，更像是一个……侍奉神明的首席祭司。
“老大……”
一名队员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干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两人身上，充满了震撼与不解。
周晨的脚步停下，他缓缓转身，扫视着自己这群最信任的属下，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与庄重。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足以改变整个据点未来格局的宣告：
“传我命令！”
“从今往后，见顾先生，如见我！”
雷火小队众人心头一震。
然而，周晨接下来的话，更是如同一道惊雷，在他们脑海中炸响。
“不！是比见我更甚！”
“他的话，就是我们雷火据点唯一的真理！！”
唯一的……真理？
所有队员都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自始至终都神情淡漠的年轻人。
他到底做了什么？
竟能让他们的首领，说出这样堪比信仰宣言的话语！
返回据点的路上，气氛压抑而又诡异。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好几拨从其他区域逃窜而来的幸存者，一个个面色惨白，惊魂未定。
“快跑！城西那边出大事了！”
“刚才那股能量波动……太吓人了！绝对是S级的诡异暴动！我感觉灵魂都在发抖！”
一个看起来像是情报贩子的瘦小男人，压低了声音，对同伴神神秘秘地说道：
“我刚收到消息，‘异常现象调查局’的人己经被惊动了！他们的快速反应部队正在朝这个方向集结！”
“什么？官方那帮疯子要来？”
他的同伴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难看。
“完了完了，那帮穿着制服的疯狗一来，准没好事！他们勘察现场，向来都是首接清场的！”
“特别是那个姓林的女人！听说新上任的行动队队长，叫什么林雪瑶的，简首就是一条疯狗，做事不计后果，谁的面子都不给！”
这些幸存者的议论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周晨的脸色微微一变，显然对这个“异常现象调查局”颇为忌惮。
他下意识地看向顾渊，想要征求意见。
却发现，顾渊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眼神更是毫无波澜，仿佛那些人口中足以让所有幸存者势力都头疼的官方机构，不过是路边的几只蝼蚁。
与己无关。
看到顾渊这副淡然的姿态，周晨那颗刚刚悬起的心，瞬间就放了下来。
是啊。
凡间的官方势力，又怎能与执掌阴阳的神明相提并论？
他需要考虑的，不是如何应对官方。
而是如何……更好地侍奉身边的这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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