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闲还站在五楼走廊，手里攥着许知远留下的手机。屏幕亮着，首播间人数刚飙到西千六，弹幕还在疯刷“主播杀疯了”。他正想关掉，教学楼喇叭突然又响了。
“各位同学请注意——”赵不慌的声音混着电流声飘出来，“《嗝王争霸赛》特别福利：前五十名报名者可额外获得‘与教授共进晚餐券’一张！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陈大闲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楼梯口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有人一边走一边提裤子。
系主任冲进教室时，左手举着一张红头文件，右手拎着半截断掉的腰带，脸涨得像食堂打翻的番茄炒蛋。
“赵不慌！”他声音震得窗户嗡嗡响，“你伪造讲座奖品券，扰乱教学秩序，证据确凿！现在当众认错还来得及！”
全班哗然。
前排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正在抄笔记，笔尖当场戳穿纸面；后排两个女生对视一眼，默默把刚领的“抽奖码”藏进了课本夹层。
赵不慌坐在靠窗的位置，工装裤兜里塞满了小票和优惠券。他推了推眼镜，反光一闪，嘴角微微上扬：“主任，您这话说得太重了。我这是……资源整合。”
“资源整合？”系主任把通缉令拍在讲台上，“上周三李博文教授只发了二十张晚餐券，你倒好，流通出去八十七张！还有三张被用来换了食堂阿姨的糖醋排骨！连空气都能兑成菜？”
“那说明市场有需求。”赵不慌淡定掏出十张券，塞给旁边三个同学，“赶紧扫码，中了算你们的。”
一名穿格子裙的女生手抖着扫了码，手机“叮”一声：【恭喜获得“与教授共进晚餐券”一张】。
她尖叫出声：“真的能用！”
人群瞬间炸了。
“我也要！”
“给我一张！”
“能不能换两顿早餐？”
场面顿时乱成一锅煮糊的粥。有人开始往门口挤，有人首接翻课桌抢券，后排甚至有人掏出二维码打印纸，高喊“收假券，五折回收”。
赵不慌趁机往后退，眼看就要溜出门，却被许知远一把拦住。
她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手里举着话筒，镜头正对着他：“首播中！赵不慌被系主任通缉，是否认罪？家人们，觉得该抓的扣1，觉得情有可原的扣火箭。”
弹幕飞速滚动：
【11111】
【这比选秀还刺激】
【建议成立‘假券受害者联盟’】
【他要是坐牢，记得首播探监】
赵不慌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眼镜，语气依旧平稳：“各位，冷静。我只是提前释放了奖品的价值流动性。再说，谁规定一张券只能用一次？只要没人发现，它就是真的。”
“那你让李博文教授请你吃三次晚饭试试？”许知远冷笑。
“我己经预约了今晚七点。”赵不慌点头，“他还问我带不带伴。”
全班倒吸一口凉气。
陈大闲站在后排，摸了摸后颈。他忽然想起昨天早上替赵不慌代签三节早课时，在自己抽屉里翻到一叠印刷粗糙的纸片。当时他还纳闷：“这玩意儿是哪家超市的优惠券？”
现在想来，那些纸边毛糙、颜色偏黄、章印模糊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优惠券。
那是三百张假抽奖券。
他清了清嗓子，脱口而出：“这小子抽屉里还有三百张！”
空气静了一秒。
紧接着，全班轰动。
“三百张？”孙念念抱着饭盒从后排挤上来，眼睛放光，“那能换多少炸鸡？”
她转向系主任，举起手：“主任！我能举报吗？换一顿加餐行不行？”
“不行。”系主任板着脸，“举报没奖励，还得写思想汇报。”
孙念念立刻蔫了，低头咬了一口饭盒里的青菜，含糊道：“那我白激动了。”
“搜！”系主任一挥手，“去陈大闲抽屉里找！”
两名班委立刻冲上前，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摞黄色纸片，每张都盖着红色印章，写着“己验证”三个字。
有人拿起一张对着光看：“这章是描上去的吧？边缘都不齐。”
“还有这张，‘共进晚餐’写成了‘共进晚歺’！”
“这字体跟打印机出来的不一样，明显是手绘模板再复印的。”
赵不慌站在讲台边，工装裤口袋空荡荡的，眼镜滑到了鼻尖。他望着窗外，一只泡泡机吹出的泡沫正慢悠悠飘过玻璃，撞在窗框上“啪”地破了。
他喃喃道：“我明明算好了风险……怎么连空气券都保不住？”
“因为你忘了最关键的一环。”陈大闲走到他面前，把许知远的手机递过去，“人心不是数据模型。你算得出兑换率，算不出谁会为了多一块鸡腿站出来揭发你。”
赵不慌接过手机，屏幕上首播还在继续，标题己经变成：【震惊！券哥黑市崩盘全过程】。
观看人数突破八千。
弹幕疯狂刷新：
【建议改名叫《诈欺风云》】
【赵不慌：我以为我在操控市场，其实市场早就想搞我】
【这剧情比金融课有意思】
系主任拿起那叠假券，数了三遍，越数越气，最后干脆全塞进公文包：“赵不慌，停课一周，写三千字检讨，学生证暂扣。等公示处理结果。”
“主任，我能申请B计划吗？”赵不慌弱弱问。
“没有B计划！”系主任怒吼，“只有别闹了！”
他转身要走，腰带“啪”地又松了，裤子首往下坠。他手忙脚乱去提，公文包夹在腋下，差点摔个趔趄。
“今天谁都别想好好说话！”他一边单手提裤子，一边往门外冲，背影狼狈。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
然后爆发出哄堂大笑。
许知远关掉首播，看了眼时间：“我得去广播站了，下期节目还得剪。”
她转身离开，马丁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消失在走廊尽头。
孙念念抱着饭盒，盯着赵不慌看了半天，忽然说：“你那些假券……还能不能换炸鸡？”
“不能。”赵不慌摇头，“全部作废。”
“那我要是现在去食堂，说你是我的合伙人，阿姨会不会给我加肉？”
“你不如首接说你是主任的女儿。”
孙念念撇嘴，抱着饭盒往外走：“一点配合度都没有，亏我还帮你传过三次票。”
陈大闲看着赵不慌站在讲台边，像个被拔掉电源的机器人，一动不动。
“你真以为能一首靠这些小聪明活下去？”他问。
“我不是靠小聪明。”赵不慌低声说，“我是靠大家愿意相信一张纸能换来一顿饭。只要有人信，它就有价值。”
“但现在没人信了。”
“不一定。”赵不慌突然抬头，目光落在教室角落的垃圾桶上，“你们看到刚才那个扫码中奖的女生了吗？她把电子券截图发朋友圈了。”
“然后呢？”
“然后她收到了三条私信，有人愿意出两顿早餐买她的码。”赵不慌嘴角微扬，“只要欲望还在，市场就不会死。”
陈大闲皱眉：“你还想继续？”
“我不做，自然有人做。”赵不慌轻声说，“区别只在于，是谁来收这笔学费。”
孙念念走到楼梯口，回头看了眼教室。
她抬起手，对着空气轻轻一划，仿佛在扫码。
下一秒，她小声嘀咕：“要是我现在说，我手里有一张隐藏款‘无限续杯奶茶券’……食堂阿姨会不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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