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念念端着饭盒走进教室时，陈大闲正趴在最后一排的桌上，手机屏幕亮着校园论坛国际版的页面。他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像是在抢购限量秒杀的商品。
“你还没走？”孙念念把饭盒往桌上一放，香气立刻飘了出来，“主任都住院了，你还敢接单？”
陈大闲没抬头，只把手里的记号笔转了个圈：“我不接单，谁给我交贷款？再说了，现在全系都不敢闹，监控都松了，正是干活的好时候。”
许知远从门口探出半边身子，手里举着手机：“首播准备好了啊，这可是历史性一刻——咸鱼学院首次跨国服务上线。”
赵不慌紧跟着进来，工装裤兜里窸窣作响，像是揣了一堆小票：“我刚查了，留学生讲座出勤率比本地生高百分之三十七，代点名市场潜力巨大。”
陈大闲终于抬起头，清了清嗓子，像要宣布什么重要决定。他从书包里抽出一张A4纸，上面打印着一行加粗大字：**专业代点名·支持中英日三语服务·附赠课堂笔记·诚信可靠**。
“我己经发到国际生互助群了。”他把纸拍在桌上，“五分钟后就有回复。”
话音刚落，手机震动了一下。
“来了。”他眯眼一看，嘴角抽了抽，“日本同学，山本君，要代上早八哲学课，教授要点三次名，还要求能回答提问。”
“你会日语？”许知远凑过来。
“我会翻译软件。”陈大闲迅速打开语音输入功能，对着空气念，“早上好，我是新来的交换生，今天来学习你们的哲学思想。”
赵不慌皱眉：“这发音，听着像自动售货机卡壳。”
“关键是口型要像。”陈大闲站起身，对着墙角练习，“老师问我问题，我就点头，然后说这句，保命用。”
孙念念扒拉了一口饭：“那你要是被叫起来写板书呢？”
“那就认栽。”陈大闲收起手机，“但我先加价——备注写清楚：如需互动，额外收费五十。”
不到十分钟，转账提示响起。
“成交。”他扬了扬手机，“首单落定，人民币二百五，含基础代签和一句日语应答。”
许知远当场打开首播，镜头扫过那张海报：“家人们！看到没！咱们学校代点名业务正式出海了！这是文化输出还是服务外包？评论区刷起来！”
弹幕瞬间炸开：
“这也能国际化？”
“建议注册商标，申请专利。”
“下次能不能代我回我妈电话？”
陈大闲没躲，反而站起来走到讲台前，把海报贴在黑板一角。他又从书包里掏出一块硬纸板，手写一行字：**中英日代点名，按语种加成，多劳多得**。
“主任不让闹。”他举起牌子，“但没说不让干活。”
赵不慌从后排站起来，递过一杯奶茶：“闲哥，我订十节跨国代课，换五张讲座券，外加两张食堂免排队。”
“你哪来这么多券？”陈大闲接过奶茶，吸了一口，“上周不是说交易系统暂停了吗？”
“暂停的是表情包模块。”赵不慌推了推眼镜，“物物交换市场照常运行。我现在主攻‘稀缺资源置换’，比如——用‘与教授共进晚餐券’换留学生宿舍空调优先维修权。”
孙念念眼睛一亮：“那……能不能换炸鸡？”
“炸鸡？”陈大闲愣住。
“阿姨新研发的秘制炸鸡，限量供应。”她压低声音，“暗号系统升级后，光靠‘菠萝’换豆腐脑己经不够看了，得上硬通货。”
“所以你是想让我把代点名做成VIP套餐？”陈大闲摸了摸后颈，“加钱可以，但得看客户质量。”
“我己经打听好了。”孙念念神秘兮兮地翻开小本子，“国际班下周有三场考勤重点课，韩国学生李秀贤、美国学生杰克、还有那个总坐第一排的泰国姑娘娜塔莎，全都缺勤预警。”
“三个国家？”许知远插嘴，“你要不要干脆搞个‘一带一路代点名联盟’？”
“我没那么大理想。”陈大闲坐下，打开备忘录开始列价目表，“英语课每节一百，日语加三十，韩语加二十，泰语……算了，先按英语算，等试完再说。”
赵不慌立刻掏出笔记本登记：“我这边可以提供客户联系方式，信息费收百分之十。”
“你倒是会吃差价。”许知远冷笑，“人家刚出院，你就忙着重启黑市？”
“这不是黑市。”赵不慌严肃道，“这是跨境服务中介平台，合规操作。”
“那你上次伪造校长午餐券怎么说？”
“那是信用试水。”他淡淡回应，“现在我们讲规则。”
正说着，陈大闲手机又震了。
是山本君的新消息：**老师刚才提问了，请问“存在即合理”怎么用日语说？**
陈大闲脸色一变，赶紧打开翻译软件，手指狂敲。
“完了，他没给问答清单。”他低声骂，“这属于增值服务，必须加钱。”
“你现在回他？”孙念念问。
“当然不。”陈大闲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等下课再联系，就说当时信号不好，翻译软件崩溃了。然后报价——下次提前提交问题列表，加收五十咨询费。”
许知远笑出声：“你还真成企业主了。”
“不然呢？”他耸耸肩，“时代变了，代点名也得转型升级。从前是体力活，现在是技术工种。”
赵不慌突然抬头：“有没有考虑开通线上打卡代理？很多网课需要人脸识别。”
“AI刷脸太危险。”陈大闲摇头，“我宁可跑腿，也不碰电子作弊。不过……远程签到确认，这个可以谈。”
孙念念眨眨眼：“那我能入股吗？我可以负责收集留学生饮食偏好，做客户画像分析。”
“你还懂这个？”许知远怀疑地看着她。
“食品科学专业白读的？”她挺起胸，“我知道哪个国家的学生爱吃辣，哪个习惯午睡，还能预测他们逃课的时间规律。”
赵不慌眼睛一亮：“精准营销模型，这比抽奖券数据分析靠谱多了。”
“停。”陈大闲举起手，“我们现在才起步，别搞得像要融资上市。先把这一单干漂亮。”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推开。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探头进来：“请问……是陈大闲吗？我是山本的朋友，我想订下周二的代点名，英语课，能用英文回答问题吗？”
陈大闲站起身，清了清嗓子，语气忽然变得格外正式：“可以，但需提前提供教授可能提问的范围，以及标准回答文本。另外，英语互动服务，每节加收八十。”
“没问题！”对方连连点头，“我马上转账。”
等那人离开，许知远关掉首播，看着陈大闲：“你还真一本正经谈业务了。”
“生活所迫。”他坐下，喝了口冷掉的奶茶，“但我发现一个问题——语言只是表象，真正的难点是‘人设维持’。”
“什么意思？”孙念念问。
“比如日本人上课很守规矩，如果我代签却翘着二郎腿，或者穿拖鞋进去，一眼就被识破。”陈大闲皱眉，“所以我得连穿着打扮、坐姿习惯都模仿一遍。”
赵不慌迅速记下：“建议推出‘全套角色扮演套餐’，包含服装租赁、行为指导、应急话术手册。”
“你别什么都想变现。”许知远翻白眼。
“市场需求摆在那儿。”赵不慌不为所动，“我可以找体育生合作，专门训练‘标准学生坐姿’，按小时收费。”
“张大力肯定愿意。”孙念念笑，“让他坐首五分钟，估计能赚一个月饭钱。”
陈大闲没笑，反而盯着手机发呆。
许知远察觉不对：“怎么了？”
“山本回消息了。”他声音低了些，“他说……教授课后表扬我发音进步很大，还邀请我去参加下周的跨文化交流会。”
三人同时静了两秒。
“你……要去？”孙念念小心翼翼地问。
“不去不行。”陈大闲揉了揉太阳穴，“他说我己经代表日本留学生出席，临时换人会影响班级评分。”
赵不慌猛地合上笔记本：“重大机遇！这是打入国际生核心圈层的最佳时机！”
“你也知道是‘机’，不是‘遇’。”陈大闲苦笑，“我要是在会上说错一句话，整个代点名生意就得黄。”
许知远沉吟片刻，忽然站起来：“我会播音主持，多少懂点语言节奏。我帮你练。”
“我也来！”孙念念举手，“我可以模拟食堂对话场景，测试你的临场反应。”
“我可以提供往届交流会流程资料。”赵不慌推眼镜，“顺便分析各国学生发言偏好，制定安全话术库。”
陈大闲看着他们，半天没说话。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备忘录，新建一条标题：**跨国代点名应急预案**。
他敲下第一行字：
1. 禁用中文网络梗；
2. 不评价任何国家饮食习惯；
3. 如被问及哲学观点，统一回答：“这个问题很有深度，我还在学习中。”
许知远站到他旁边，拿起一支红笔：“我来当你的语言教练。第一课——如何用最僵硬的语调说出最礼貌的日语问候。”
孙念念搬了张椅子坐到对面：“演练开始前，先奖励你一块辣条，进入状态。”
赵不慌则打开电脑，调出一份表格：“客户分级制度启动。A类：需出席活动者；B类：仅需签到者；C类：潜在风险客户，谨慎承接。”
陈大闲咬了口辣条，含糊不清地说：“你们这么认真，搞得我好像真要做大事似的。”
“你本来就在做。”许知远把手机架好，“而且，这回不是为了赚钱。”
“那是为了啥？”
“为了证明。”她按下录制键，“就算主任不在，咱们也能自己把事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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