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并非虚无，而是充斥着破碎光影与扭曲低语的黑暗。林牧的意识在其中沉浮，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他看到了暗红色肉囊的疯狂搏动，看到了青冥剑仙那斩破一切的青光，也听到了东京那蛊惑人心的契约低语，以及巴黎废墟上倔强升起的、带着哭腔的《玫瑰人生》……
剧烈的抽痛从灵魂深处传来，强迫他从昏迷中苏醒。
“咳……咳咳……”他猛地咳嗽起来，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仿佛要碎裂的脏腑。口中满是铁锈般的腥甜，视线模糊，耳边是嘈杂的、压抑着激动的呼喊。
“他醒了！林先生醒了！”
“医疗兵！快！”
冰凉的能量液被小心翼翼地注入他的静脉，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他发现自己躺在简易的行军床上，身处一个加固过的地下掩体，周围是联合国安理会的主要成员和一群神色紧张的医护人员。秘书长就站在床边，眼中布满了血丝，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林先生，你感觉怎么样？”秘书长的声音干涩沙哑。
林牧没有回答，只是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投向掩体主墙上那巨大的、被分割成数个区域的屏幕。
纽约：虫群因主脑受创而陷入混乱，但并未退去，它们如同受伤的野兽，在短暂的惊慌后，开始更加疯狂地冲击人类防线，试图找出并撕碎那个让它们受创的“调停者”。青冥剑仙早己不知所踪，只留下一个更加危险、更加仇恨的烂摊子。天空银幕上，代表纽约战区的人类幸存率正在缓慢而持续地下降。
东京：逆五芒星法阵的光芒愈发炽盛，被控制的市民数量肉眼可见地增加，甚至开始有身着自卫队制服的身影加入那沉默行走的行列。契约虚影旋转着，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旋涡，吞噬着城市的灵魂。自我意识保有率的数字，己经跌破了60%的警戒线，并且下滑速度正在加快。
巴黎：金色的几何光晕正在适应并压制那不屈的歌声。光芒如同有生命的触手，精准地刺向每一个歌声响起的角落，强行“静默”那些反抗的音符。不少歌唱者抱着头痛苦地倒下，眼神重新变得空洞。艺术风格辨识度和个体行为差异化率那刚刚有所回升的数字，再次掉头向下，甚至跌得比之前更快！
三个战场，同时告急！
而他，是唯一拥有《万界公约》权限，可能改变这一切的人。
但他此刻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意识中的《万界公约》虽然不再狂暴嗡鸣，却显得异常“沉重”，每一次试图沟通，都像在搬动一座山岳，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精神力的飞速流逝。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布满裂痕的容器，随时可能彻底崩碎。
“林先生，”秘书长的声音将他从痛苦的自我审视中拉回，“我们……我们该怎么办？纽约需要稳固防线，东京需要打破那个契约，巴黎需要支持那些歌声……我们的人力、资源，根本无法同时应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牧身上，那目光中充满了期盼、焦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恐惧他无法力挽狂澜，恐惧他做出“错误”的选择。
林牧闭上眼，剧烈地喘息着。他的意识再次尝试沉入《万界公约》，不是为了动用力量，而是为了“询问”。
【调停者状态：濒危（强制行动将导致不可逆损伤/契约反噬）】
【可用权限：‘战时中立’（冷却中）、‘信息呈现’（可用）、‘规则洞察’（可用）、‘公约追溯’（负荷过重）、‘节点标记/仲裁’（负荷过重）……】
【检测到多重高优先级文明危机事件。】
【警告：调停者无法同时处理所有事件。需做出优先级抉择。】
【抉择将影响：1. 对应区域文明存续概率；2. 人类文明整体积分；3. 调停者自身负荷与反噬风险；4. 外界观察者评价及潜在干预倾向。】
冰冷的提示信息流淌而过，没有任何情感，却字字千钧。
抉择。
他必须做出抉择。
拯救艺术与感性最后的火种？还是阻止灵魂被彻底奴役的契约？亦或是稳住唯一有过反击记录、但己岌岌可危的纽约战线？
每一个选择，都意味着另外两个战场上，可能有数十万、数百万的生命，因他的“放弃”而坠入深渊。
他想起青冥剑仙离去时那意味深长的话语：“公约之路，九死一生。”他现在真切地体会到了，这“九死一生”不仅仅来自敌人，更来自这每一次抉择带来的、足以压垮灵魂的重负。
万界投影中，那些观察者的评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关键的时刻，变得活跃起来：
“哦？可怜的执剑人，他似乎到了极限。地球归位，文明考核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地球归位，文明考核最新章节随便看！”
“三个陷阱，只能填一个，真是残酷的游戏。”
“看他如何选择吧，是救看得见的现在（纽约），还是赌未来的可能性（巴黎），或是阻止最彻底的堕落（东京）？”
“无论怎么选，都会失去另外两个……文明的重量，原来如此沉重。”
这些评论如同冰冷的针，刺穿着林牧的神经。
他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燃烧着痛苦与决绝的火焰。他推开试图搀扶他的医护人员，摇晃着站起身，倚靠着冰冷的金属控制台。
他的目光扫过三个屏幕，最终，定格在了东京的画面上。
那个旋转的、由无数欺诈性条款构成的契约虚影，让他感受到了比虫群的杀戮和净化序列的冰冷更加深沉的恶意。那是对文明根基——自由意志——最根本的践踏。
“公约……存在的意义，是守护文明多样性的‘可能’。”林牧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像是在对众人解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虫群的杀戮，是毁灭；净化序列的同化，是僵化；但契约魔殿……是奴役。它剥夺的是‘选择’的权利，是文明最核心的活力。”
他抬起颤抖的手，指向东京的天空银幕。
“如果连选择的意志都被剥夺，那么幸存下来的，也不再是人类文明。”
他做出了抉择。
优先处理东京的契约危机！
“可是林先生，你的身体……”秘书长担忧道。
“来不及了……”林牧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我必须……尝试与东京的‘规则’进行交互……用最低负荷的方式……”
他再次闭上眼，不再试图去调动那些攻击性或防御性的强大权限，而是将残存的精神力，如同涓涓细流般，注入到最基础的 ‘信息呈现’（初级） 和 ‘规则洞察’（被动） 之中。
他要做的，不是去攻击那个契约法阵，而是要将《万界公约》中，关于“公平契约”、“自主意志”、“风险告知”的核心条款，以及契约魔殿此刻行为中隐藏的欺诈与违规之处，清晰地、无法抗拒地，投射到每一个东京市民，尤其是那些尚在挣扎的灵魂深处！
他要做的，是揭穿！是唤醒！
“以调停者之名……”林牧的声音微弱却坚定，仿佛在吟诵最后的咒文，“于此界，呈现……‘真相’！”
嗡——
一股无形的、基于规则的信息波动，以林牧为中心（借助《万界公约》的渠道），跨越空间，精准地投向了东京战场！
下一刻，东京涩谷十字路口，那巨大的逆五芒星法阵上空，原本被契约魔殿力量扭曲的天空银幕，猛地撕裂开一道口子！
一道纯粹由《万界公约》淡金色光芒构成的、相对简略但无比清晰的信息流，强行嵌入了东京的天空银幕显示体系：
【警告！当前契约存在重大欺诈！】
【条款隐匿：最终所有权归属、风险完全转移！】
【意志引导：非基于完全自主意识！】
【依据《万界公约》第3章第1条……】
这突如其来的、来自“第三方”的规则警示，如同一声惊雷，在所有被控制或半控制的东京市民灵魂深处炸响！
那些行走中的人群，动作出现了大范围的、明显的凝滞和混乱！无数人抱住了头，发出了痛苦的嘶吼，眼神中空洞与清醒激烈交战！
契约虚影的旋转第一次出现了卡顿！魔殿的意志发出了惊怒的咆哮！
有效！揭穿谎言，本身就是对依赖欺诈的规则最有力的攻击！
然而，几乎在信息成功投射的同一瞬间，林牧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向前栽倒。鲜血从他口鼻中汩汩涌出，染红了冰冷的地面。
“林先生！”
掩体内，惊呼声响成一片。
而屏幕上，东京的战局因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投射”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变数。纽约的虫群似乎察觉到了调停者力量的再次波动，攻击变得更加疯狂。巴黎的歌声，则在金色光晕更加猛烈的压制下，渐渐变得零星……
林牧付出了近乎崩溃的代价，投下了打破东京死局的第一颗石子。
但这颗石子，究竟能激起多大的涟漪？他这倾尽所有的抉择，又能否为人类文明，赢来一丝真正的转机？
一切，仍是未知。
（伏笔4：林牧的昏迷和严重伤势，为后续他可能获得的“特殊恢复”或“力量蜕变”埋下伏笔，同时也让人类暂时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http://www.220book.com/book/WZB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