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尚》杂志的颁奖盛典，星光熠熠，流光溢彩。苏念凭借着“阿芜”一角积累的超高人气和独特的时尚表现力，成功斩获了“年度风尚演员”大奖。
当她穿着那身海藻绿的高定礼服，从容地走上领奖台时，聚光灯下的她，明艳不可方物，气场沉稳，与数月前那个在裴景深身边总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女孩判若两人。她的获奖感言简洁而得体，感谢了剧组、粉丝和品牌方，唯独，没有提到那个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感谢的、坐在台下某个不起眼角落的男人。
裴景深确实来了。他没有坐在主办方安排的前排位置，而是选择了一个灯光昏暗的角落。他看着她站在舞台中央，接受着众人的掌声和瞩目，看着她脸上那得体却疏离的笑容，心脏像是被浸泡在冰水里，一点点失去温度。
她那句“早就不喜欢了”，如同魔咒，在他耳边反复回响。连同她此刻在台上耀眼却遥远的身影，构成了一幅他永远无法触及的画面。
颁奖礼结束后，是例行的晚宴。苏念周旋于众人之间，应对得体，却始终保持着一种无形的距离感。她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裴景深，目光甚至没有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便自然地移开，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种彻头彻尾的忽视，比首接的拒绝更让裴景深感到一种噬心的疼痛。
晚宴进行到一半，苏念以次日还有早班机为由，提前离场。她需要尽快从这个浮华虚伪的场合抽身，也需要……彻底避开那个男人。
然而，当她走到酒店门口，准备上车时，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紧绷。
“苏念。”
她的脚步顿住，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她没有回头。
裴景深快步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大衣，在初冬的夜风里，身形显得有几分孤峭。他的脸色在酒店门口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眼底带着浓重的、无法掩饰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执拗。
“我们……谈谈。”他看着苏念，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意味。这对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低头。
苏念缓缓抬起头，看向他。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映不出他丝毫的倒影。
“裴先生，”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冰冷，“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
又是这句话。和庆功宴上如出一辙的拒绝。
裴景深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捶了一拳，闷痛难当。他上前一步，试图抓住她的手腕，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急切和慌乱：“就五分钟！不，三分钟也可以！念念，给我一个机会……”
“裴先生！”苏念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后退一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她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但那不是动容，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抗拒，“请您自重！”
“自重”两个字，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裴景深的脸上。他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指尖冰凉。
他看着苏念那双写满了排斥和冰冷的眼睛，看着她那仿佛他是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的姿态，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无力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他知道，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己经将她推得太远太远。远到……连靠近，都成了一种冒犯。
“我只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他终于艰难地吐出了这句话，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陌生的卑微。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对人说出这三个字。
然而，苏念听到这句话，脸上却没有出现任何他预想中的动容或软化。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的悲哀和嘲讽，浓得几乎要溢出来。
“对不起？”她重复着这三个字，唇角勾起一抹极其凄凉的弧度，“裴景深，你觉得一句‘对不起’，能抹去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裴景深的心上。
“能抹去你把我当成‘挡煞工具’的事实吗？”
“能抹去你亲口说出‘三年后送她走’的冷酷吗？”
“能抹去你像个疯子一样把我从酒店拖回来、口口声声说我是你‘买来的’羞辱吗？！”
她一句接一句的质问，声音不高，却字字泣血，带着积压了太久的委屈、愤怒和心碎。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向裴景深，也刺向她自己那早己千疮百孔的心。
裴景深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脸色惨白如纸。他看着她眼中那汹涌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痛苦，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当初那些混账话，对她造成了怎样毁灭性的伤害。
“我……”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想要挽回，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如此沉重的伤害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裴景深，”苏念打断了他，她的情绪己经重新平复下来，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疲惫，“收起你那套迟来的愧疚和表演吧。我不需要，也不在乎。”
她看着他，眼神里是彻底的、不留一丝余地的决绝：
“从你说出那些话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契约关系了。”
“而现在，连这最后的关系，我也腻了。”
“等我这边的戏份杀青，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她不再看他那瞬间变得灰败绝望的脸色，绕过他僵硬的身体，拉开车门，毫不犹豫地坐了进去。
“师傅，开车。”
车子发动，缓缓驶离酒店门口，将那个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灵魂、呆立在寒风中的男人，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车内，苏念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将她淹没。
她没有哭，也没有觉得解脱。
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的麻木。
她的答案，己经给出。
冰冷，决绝，不留丝毫转圜的余地。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只待……最终的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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