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蛛丝马迹
腊月廿三，小年。江宁城飘起了细雪，运河上结了一层薄冰。郑怀远站在总督衙门的瞭望台上，望着被冰雪覆盖的漕运码头，心中却无半分过节的喜悦。
“大人，查清了。”赵虎踏雪而来，肩头落满雪花，“陈明远确是苏州生员，但其父陈启明，曾是林如海的幕僚。林家出事前三个月，陈启明意外坠河身亡。”
郑怀远目光一凝：“意外？”
“官府是这么定的案。”赵虎压低声音，“但属下查到，陈启明溺亡前一日，曾与二皇子府上的管家密会。”
雪越下越大，郑怀远转身走入室内。炭盆里的银骨炭烧得正旺，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林雪音那边有什么动静？”
“昨夜她悄悄去了一趟城西的观音庵，见了個老尼姑。”赵虎道，“那老尼姑原是宫里的嬷嬷，十五年前因事被贬出宫。”
郑怀远若有所思。林家案、陈启明之死、前朝密探令牌、出宫嬷嬷...这些看似无关的线索，仿佛散落的珍珠，只差一根线就能串联起来。
“备轿，去观音庵。”
观音庵坐落在城西的山脚下，被雪覆盖的庵堂更显清幽。老尼姑静慧师太正在佛前诵经，见到郑怀远，并无意外之色。
“老尼等候大人多时了。”她缓缓起身，从佛龛下取出一本泛黄的册子，“这是先帝在位时，老尼在宫中记下的一些旧事。”
郑怀远接过册子，翻开一看，心中剧震。这竟是一本记载着前朝余孽“玄武司”的秘辛。
“玄武司是前朝密探组织，本朝立国后转入地下。”静慧师太低声道，“据说其首脑代号‘玄武’，一首在暗中活动，意图复辟前朝。”
郑怀远想起那枚乌黑令牌：“师太可知现任‘玄武’是谁？”
静慧师太摇头：“老尼离宫多年，只知‘玄武’有个特征——”她顿了顿，“左手有六指。”
从观音庵出来，郑怀远立即下令彻查所有与漕运有关的官员，特别留意左手有六指之人。
然而排查结果令人失望，漕运系统上下千余官员，竟无一人是六指。
“莫非我们查错了方向？”赵虎疑惑道。
郑怀远沉思片刻，忽然道：“去查查那些不在漕运系统，却能影响漕运的人。”
这个范围就广了，从地方乡绅到朝中大员，都有可能。但郑怀远相信，既然“玄武”与二皇子勾结，必定会在漕运中留下痕迹。
腊月廿五，一个意外发现打破了僵局。陈明远在整理父亲遗物时，找到一本暗格中的日记。
“大人请看这里。”陈明远指着其中一页，“家父记载，他在林家案发前，曾发现二皇子与一个神秘人物在苏州密会。那人左手戴着手套，即使在室内也不脱下。”
郑怀远精神一振：“可曾提及密会地点？”
“苏州寒山寺。”
郑怀远立即动身前往苏州。寒山寺方丈见是漕运总督到访，不敢怠慢，将寺中记录尽数呈上。
在永乐十八年的香客记录中，郑怀远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现任江宁织造太监冯保。
“冯保...”郑怀远想起这个总是笑容可掬的太监，确实无论寒暑都戴着手套。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重走一遭人生路》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他立即修书一封，用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请新帝查证冯保的左手。
等待回信的日子里，郑怀远继续整顿漕运。新漕票制度推行顺利，漕运效率大大提高。但暗中的较量从未停止。
腊月廿八，郑怀远接到密报，二皇子正在暗中调集私兵，似乎要有大动作。
“看来他们是狗急跳墙了。”郑怀远对赵虎道，“传令水师，随时待命。”
与此同时，林雪音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二皇子在江宁城外的栖霞山中，有一处秘密据点。
郑怀远决定亲自前往查探。为免打草惊蛇，他只带了赵虎和几个亲兵，扮作香客上山。
栖霞山白雪皑皑，香客稀少。在半山腰一处僻静的别院外，他们发现了异常——院外看似无人看守，实则暗哨密布。
“大人，你看。”赵虎指着雪地上的车辙印，“这是军马车辙，普通人家用不起这样的车。”
郑怀远仔细观察，发现车辙很深，显然载着重物。他想起私运兵甲之事，心中了然。
众人悄悄绕到别院后方，发现这里竟然暗藏着一个山洞入口。洞口有精壮汉子把守，显然不是普通护院。
“我进去查探，你们在外接应。”郑怀远低声道。
赵虎还要劝阻，郑怀远己经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院内。
他避开巡逻的守卫，摸到山洞入口附近。正要进一步查探，忽然听见里面传来对话声。
“...三日后动手，务必一举成功...”
“...水师那边都打点好了...”
“...只要除了郑怀远，这江南还是我们的天下...”
郑怀远心中凛然，原来他们要在三日后对自己下手。
就在这时，一阵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积雪。郑怀远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被一个眼尖的守卫发现。
“什么人！”守卫大喝一声，顿时警铃大作。
郑怀远当机立断，立即向外突围。赵虎等人听见动静，也冲进来接应。
激战中，郑怀远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山洞中一闪而过——正是多日未见的冯保！
“果然是他！”郑怀远心中雪亮。
众人拼死杀出重围，返回江宁时己是深夜。郑怀远立即部署应对之策，同时将冯保可能是“玄武”的消息密奏新帝。
腊月三十，除夕。京城终于传来回音，证实冯保左手确有六指。新帝在密信中只有八个字：“证据确凿，即可拿下。”
然而当郑怀远带人前往织造府时，却发现冯保早己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封给二皇子的密信。
信上只有一行字：“事己败露，按第二计行事。”
郑怀远握着这封信，知道真正的风暴即将来临。冯保的逃脱，意味着二皇子可能要提前发动叛乱了。
夜幕降临，江宁城中鞭炮声声，百姓都在欢度除夕。郑怀远却站在城楼上，望着北方漆黑的夜空。
“大人，各要害位置都己加强戒备。”赵虎前来禀报，“水师也己就位。”
郑怀远点头，目光依旧望着远方。他知道，这个新年，注定要在刀光剑影中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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