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惊涛初现
腊月二十，天还未亮，江宁漕运衙门己是灯火通明。郑怀远端坐堂上，面前摊开着林雪音所赠的账本副本，朱笔在几个关键名字上划下重重的记号。
“传令，”他对赵虎道，“今日起实行‘漕票’新制。所有漕船须持新式漕票方可装卸，旧制文书一律作废。”
赵虎略显迟疑：“大人，此举恐怕会引起反弹...”
“就是要让他们动起来。”郑怀远目光锐利，“蛇不出洞，如何打七寸？”
辰时刚过，漕运衙门前便挤满了前来领取新漕票的船主。郑怀远特意命人在衙门外设点办公，亲自监督发放过程。
“凭什么要换新票？”一个满脸横肉的船主嚷嚷道，“老子在运河上跑了二十年船，从没听说过这等规矩！”
郑怀远抬眼看去，认出这是江宁最大的私船帮会“漕帮”的二当家雷豹。
“雷当家，”郑怀远不动声色，“新漕票防伪工艺更精，正是为了杜绝有人伪造文书，私运禁物。”
雷豹脸色微变，随即梗着脖子道：“郑大人这是说我们漕帮不干净？”
“本官只说防伪，雷当家何必对号入座？”郑怀远淡淡道，“还是说，雷当家知道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突然从人群中挤出，跪倒在地：“大人！学生要告发漕帮私运兵甲！”
满场哗然。雷豹勃然变色：“哪来的狂徒，竟敢污蔑漕帮！”
郑怀远示意衙役拦住欲上前动手的雷豹，对那书生道：“你是何人？有何证据？”
“学生陈明远，乃苏州生员。”书生从怀中取出一块残破的甲片，“这是学生在漕帮货船上发现的，经辨认是边军制式铠甲！”
郑怀远接过甲片，只见上面刻着“宣府镇”的字样，正是北疆边防军的标记。他心中一震，想起新帝曾说二皇子在江南蓄养私兵之事。
“雷当家，作何解释？”
雷豹冷汗首流，忽然指向陈明远：“定是这小子栽赃陷害！我们漕帮做的是正经漕运生意，怎会私运兵甲！”
郑怀远正要再问，忽见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马上骑士高喊：“八百里加急！北疆军报！”
信使滚鞍下马，将一封火漆军报呈上：“大人，瓦剌部犯边，宣府镇告急！兵部令江南漕司紧急调运军粮十万石！”
郑怀远展开军报，心猛地一沉。在这个节骨眼上北疆告急，未免太过巧合。
“赵虎，立即清点粮仓，准备装船。”
“大人，”赵虎低声道，“各粮仓的存粮，恐怕不足五万石...”
郑怀远目光骤冷。他明白了，这是一石二鸟之计——既能在北疆制造危机牵制新帝，又能让他这个漕运总督因筹粮不力而获罪。
“传本官令，即刻起实行军管。所有漕船一律征用，私藏粮食者以通敌论处！”
命令一出，满城震动。不到一个时辰，各粮商纷纷前来诉苦，声称仓中无粮。
郑怀远不动声色，命人取来粮商们的纳税记录：“既然无粮，往年这些税粮从何而来？莫非都是虚报？”
粮商们面面相觑，无人敢答。
这时，一首沉默的陈明远突然开口：“大人，学生知道哪里有粮。”
在陈明远的带领下，郑怀远来到城西一处不起眼的货栈。推开仓库大门，只见里面堆满了粮袋，足够十万大军食用数月。
“这是...”郑怀远抓起一把米，米质上乘，绝非寻常商米。
“是漕帮的存粮。”陈明远低声道，“学生暗中查访多日，发现他们借漕运之便，暗中囤积粮食，就等边关告急时高价出售。”
郑怀远勃然大怒：“好个漕帮！好个二皇子！”
当下命令查封所有存粮，立即装船北运。同时将雷豹收监，严加审讯。
然而就在装粮之时，异变又生。数十艘漕船突然在江面集结，堵住了运河出口。
“大人，是漕帮的大当家来了。”赵虎来报，“他要求立即释放雷豹，否则就要炸沉粮船。”
郑怀远登上瞭望台，只见江面上黑压压一片漕船，少说也有上百艘。为首的大船上，一个独眼汉子傲然而立，正是漕帮大当家“独眼蛟”。
“郑大人，”独眼蛟高喊，“漕帮与官府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若肯放了雷豹，漕帮愿助大人运粮北上。若是不肯...”他冷笑一声，“那就玉石俱焚！”
郑怀远心念电转。若是硬拼，粮船受损，延误军机，正中二皇子下怀。若是妥协，朝廷威严扫地，往后更难整顿漕运。
就在两难之际，林雪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大人，可记得账本上那个‘玄武’？”她低声道，“独眼蛟不过是明面上的棋子，真正的‘玄武’就在这些船上。”
郑怀远猛然醒悟。二皇子这是要逼他出手，好看清他的底牌。
“赵虎，”他忽然高声下令，“放信号！”
三支响箭冲天而起。不多时，江面下游突然出现数十艘战船，船头飘扬着水师旗帜——正是新帝密调来的福建水师。
独眼蛟脸色大变：“你...你早有准备？”
郑怀远朗声道：“本官奉旨整顿漕运，凡抗命者，以谋逆论处！现在放下武器，尚可从轻发落！”
漕帮船队顿时大乱。就在这时，一艘不起眼的小船突然驶离船队，向对岸疾驰。
“那就是‘玄武’！”林雪音急道。
郑怀远立即命水师拦截。然而那小船速度极快，眼看就要逃脱。
千钧一发之际，陈明远突然驾着一叶扁舟冲出，不顾一切地撞向小船。两船相撞的巨响中，一个黑衣人从船上跃起，轻功极高，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岸边的密林中。
“追！”郑怀远下令。
经此一役，漕帮势力土崩瓦解。郑怀远趁势推行新制，漕运终于恢复正常。
三日后，十万石军粮顺利北运。郑怀远在奏折中详细禀明经过，同时附上查获的漕帮账册。
然而在密折中，他特意加了一句：“玄武脱逃，其人身手不凡，疑与江湖势力有关。臣恐其与北疆战事亦有牵连。”
夜色深沉，郑怀远独坐书房，把玩着从撞沉小船上找到的一枚令牌。令牌乌黑，上刻玄武图案，与他现代时在某个古墓中见过的前朝密探令牌极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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