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秦淮暗流
腊月十九，天色未明，江宁城笼罩在一片湿冷的晨雾中。郑怀远身着便服，独自在总督衙门的庭院里练剑。破云剑在薄雾中划出凌厉的弧线，剑锋割开雾气，发出细微的破空声。
“大人。”赵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廊下，“昨夜查清了，那白衣女子姓林，名雪音，原是苏州织造林如海的独女。三年前林家因贡缎案被抄，她沦落风尘，如今是秦淮河上最红的歌伎。”
郑怀远收剑入鞘，想起昨日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林家案子的主审，是不是二皇子？”
“正是。”赵虎压低声音，“而且今早得到消息，二皇子提前到了江宁，昨夜就住在林雪音的画舫上。”
郑怀远眼神一凝。这一切太过巧合，就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
辰时初，刘同知带着一众官员前来点卯。与前日的散漫不同，今日众人皆穿戴整齐，态度恭谨。
“总督大人，按照惯例，新任总督需巡视漕运各司。”刘同知呈上一份日程，“今日安排的是巡河，己备好官船。”
郑怀远瞥了眼日程，巡河路线恰好经过最危险的黑龙滩。那里水流湍急，暗礁丛生，每年都有船只在此沉没。
“不必官船。”郑怀远淡淡道，“本官乘小舟即可。”
刘同知脸色微变：“大人，这太危险了...”
“漕运总督若连自己的河道都不敢走，何以服众？”郑怀远打断他，“就按本官说的办。”
巳时三刻，一艘不起眼的小舟驶离码头。郑怀远只带了赵虎和两个精通水性的亲兵，舟上除了必备的测量工具，还暗藏了弓弩。
小舟行至秦淮河与运河交汇处，郑怀远取出特制的测量工具开始工作。这些工具是他在现代水文测量仪器的基础上改良的，虽然简陋，却比这个时代的工具精准数倍。
“大人，水下有东西。”一个亲兵突然低声道。
郑怀远俯身观察，只见浑浊的河水中隐约有黑影游动。他不动声色地打了个手势，赵虎立即戒备起来。
就在这时，一艘华丽的画舫缓缓靠近。船头立着个锦衣公子，正是二皇子萧景睿。他身边依偎着的，正是昨夜那个白衣女子林雪音。
“郑总督好雅兴，竟在此测量河道。”二皇子笑道，“不如上船一叙？”
郑怀远拱手行礼：“殿下厚爱，只是公务在身...”
“公务再忙，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二皇子打断他，目光意味深长，“况且，郑总督难道不想知道，三年前林家案的真相吗？”
郑怀远心中一震，终于明白这场“偶遇”的真正目的。
画舫上丝竹声声，酒香西溢。二皇子屏退左右，只留林雪音在一旁抚琴。
“郑总督是聪明人。”二皇子把玩着酒杯，“应该明白，在江南，有些事不是靠一把破云剑就能解决的。”
郑怀远不动声色：“下官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二皇子轻笑：“漕运这块肥肉，历来是大家分着吃。郑总督若肯行个方便，每年这个数...”他伸出三根手指，“三百万两，足够郑总督几辈子荣华富贵。”
郑怀远看着眼前这位皇子，忽然想起现代那些官商勾结的案例。原来千百年来，权钱交易的把戏从未改变。
“殿下可知，这三百万两，是多少百姓的血汗？”郑怀远缓缓道。
二皇子脸色一沉：“郑怀远，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琴声戛然而止。林雪音抬头看向郑怀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就在这时，画舫突然剧烈摇晃起来。赵虎冲进舱内：“大人，有水鬼在凿船！”
郑怀远冷笑：“殿下这是要杀人灭口？”
二皇子勃然变色：“胡说！本王还不至于用这种手段！”
画舫倾斜得更加厉害，河水不断涌入。郑怀远冲出船舱，只见十几个黑影正在船底游动。他拔出破云剑，对赵虎道：“保护殿下！”
说罢，他纵身跃入冰冷的河水中。
河水浑浊，能见度极低。郑怀远凭借着在现代学过的潜水技巧，很快发现了正在凿船的水鬼。这些人水性极好，手中拿着特制的凿具。
一个水鬼发现郑怀远，立即持匕首袭来。郑怀远灵活地闪避，手中的破云剑在水中划出一道银光。剑锋过处，带起一串血花。
更多的水鬼围拢过来。郑怀远且战且退，故意将这些人引向小舟方向。赵虎和亲兵们早己准备好弓弩，见水鬼进入射程，立即放箭。
激战正酣时，郑怀远忽然发现林雪音也跳入了河中。她水性极好，迅速游到一个水鬼身后，用发簪刺入对方颈部。
“快走！”她对郑怀远喊道，“他们在下游还埋伏了人！”
郑怀远不及多想，跟着林雪音向岸边游去。二人爬上一处荒废的码头，浑身湿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为什么要救我？”郑怀远问。
林雪音惨笑：“因为只有你能还林家清白。”她从怀中取出一本浸湿的册子，“这是二皇子贪墨漕银的账本，我暗中抄录的。”
郑怀远接过账本，只见上面详细记录了二皇子及其党羽这些年来如何通过虚报损耗、抬高运价等手段，侵吞漕银数百万两。
“三年前，我父亲就是发现了这个秘密，才被灭口。”林雪音眼中含泪，“他们伪造证据，诬陷父亲贪污贡缎款项...”
远处传来赵虎的呼喊声。郑怀远将账本收起，低声道：“林姑娘，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待我查明真相，必定还林家清白。”
回到总督衙门时，己是黄昏。郑怀远立即召集亲信，部署下一步行动。
“赵虎，你带人去查这个账本上的几个关键地点。记住，要暗中进行，不要打草惊蛇。”
“大人，二皇子那边...”
“他今日失手，短期内不敢再轻举妄动。”郑怀远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但我们时间不多了。必须在开春前，将漕运整顿完毕。”
是夜，郑怀远在灯下研究账本。越看越是心惊，二皇子一党的贪腐网络遍布江南，涉及的官员多达百人。若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势必引起朝野震动。
更让他担忧的是，账本中多次提到一个代号“玄武”的神秘人物。此人似乎是二皇子党的核心，但真实身份成谜。
三更时分，窗外又传来琵琶声。郑怀远推窗望去，只见对面画舫上，林雪音正在抚琴。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凄美。
她似乎察觉到郑怀远的目光，抬头望来，轻轻点了点头。
（夜雾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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