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离歌别曲
永昌二十西年三月初，北疆的积雪开始消融，露出底下褐色的土地。郑怀远启程返京的日子定在初八，总督府里弥漫着离别的愁绪。
临行前夜，林雪音拖着未愈的身子，在书房为郑怀远整理行装。烛光下，她的侧影单薄得让人心疼。
“这些是北疆这三年的政绩汇总，”她将一叠文书仔细封存，“若朝中有人发难，可作凭证。”
郑怀远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抚过卷宗，心中涌起万般不舍：“这些让下人做便是，你的伤还没好利索。”
“无妨。”林雪音转身，从怀中取出一枚香囊，“这里面是我特制的药材，可防迷香毒雾。京城险恶，大人务必小心。”
郑怀远接过香囊，闻到熟悉的异香。这香气让他想起太庙之夜，想起那些并肩作战的时光。
“雪音，”他轻声道，“等我从京城回来，有话对你说。”
林雪音抬眼看他，眸中水光潋滟：“大人要说什么，现在不能说吗？”
窗外忽然传来更鼓声，三更天了。郑怀远望着她苍白的脸，终是忍住了到嘴边的话：“等我回来再说。”
这一夜，郑怀远辗转难眠。天快亮时，他起身走到院中，却见林雪音己经在梅树下等他。
“我送大人一程。”她披着月白色的斗篷，手中提着食盒，“准备了些干粮，路上用。”
晨雾弥漫的官道上，马车缓缓而行。林雪音执意要送到十里长亭，郑怀远拗不过她，只得允了。
长亭外，新发的柳枝在春风中摇曳。林雪音下马车，从怀中取出一块用红绳系着的玉佩：
“这是林家祖传的玉佩，据说能保平安。”她为郑怀远系在腰间，“大人一定要平安归来。”
郑怀远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指尖冰凉：“我答应你，最多三个月，必定回来。”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疾驰而来。孙传庭滚鞍下马，神色凝重：“制台，刚得到消息，瓦剌残部在塞外集结，恐怕要生事端。”
郑怀远眉头紧锁。这个时候瓦剌异动，未免太过巧合。
林雪音忽然道：“大人放心去吧，北疆有我和孙将军。”
郑怀远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终于下定决心。他转身对孙传庭道：“传我军令，各关进入战备状态。若瓦剌来犯，不必请示，可自行出击。”
“末将领命！”孙传庭抱拳，又低声道，“制台，京城那边...”
“我自有分寸。”郑怀远翻身上马，最后看了眼林雪音，“保重。”
马蹄声渐远，林雪音站在长亭外，首到那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孙传庭轻声道：“林姑娘，回吧。”
林雪音却摇头：“孙将军，你说大人这一去...”
“制台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孙传庭安慰道，“倒是姑娘的伤不能再拖了，该回去服药了。”
回城的马车上，林雪音掀开车帘，望着窗外渐绿的田野。忽然，她瞥见路旁树林中有寒光一闪。
“停车！”她厉声道。
几乎同时，数十支弩箭破空而来！车夫应声倒地，拉车的马受惊狂奔。
林雪音强忍伤痛，飞身跃出车厢，手中长剑出鞘，格开射来的箭矢。孙传庭也拔刀护在她身前：
“有埋伏！保护林姑娘！”
刺客从林中蜂拥而出，招招狠辣，分明是冲着林雪音来的。激战中，孙传庭肩头中箭，仍死战不退。
“他们的目标是我，”林雪音咬牙道，“孙将军快走！”
“制台将姑娘托付给末将，末将岂能独自逃生！”孙传庭挥刀砍翻一个刺客，“姑娘先走，末将断后！”
就在这时，一队骑兵从官道另一头疾驰而来。为首的老将张弓搭箭，一箭射穿刺客头领的咽喉。
“靖北军在此！贼子休得猖狂！”
原来是郑怀远不放心，特意派靖北军折返护送。有了生力军加入，战局瞬间逆转。刺客见事不可为，纷纷服毒自尽。
林雪音扶起受伤的孙传庭，在他怀中发现一封信——正是今早他呈给郑怀远的那封军报。信纸的角落，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墨点。
“这是...”林雪音心中一惊。这个标记，她在墨先生留下的机关图纸上见过。
原来这一切都是圈套！假军报，真埋伏，都是为了把郑怀远逼回京城，好在途中下手。
她立即修书两封，一封给郑怀远示警，一封给周延瑾求援。为防消息走漏，她让靖北军统领亲自送往京城。
当夜，林雪音高烧不退，伤口迸裂。太医诊脉后，连连摇头：“忧思过甚，风寒入体，恐伤根本。”
昏迷中，林雪音仿佛又回到那个雪夜，郑怀远守在床前，握着她的手说“我不走”。泪水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巾。
三日后，郑怀远在途中接到林雪音的密信。看完信，他面色阴沉：“果然是他们。”
亲卫统领问道：“大人，要不要折返北疆？”
“不，”郑怀远摇头，“既然他们布下这个局，我更要往京城走一遭。”他望向远方，“只是雪音她...”
他想起离别时她苍白的脸，心中一阵刺痛。那个总是坚强地站在他身边的女子，原来早己在他心中扎根。
“加快行程，”他下令，“我要尽快解决京城的事，回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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