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摸屏。
康德关上门，杜威呆呆看着面前已然亮起的幕布。
白色的背景上，一个个墨色的书名悬浮其中。
他尝试触碰一个叫“巫师名录”的书名，随着手指触碰幕布，其他书名尽皆淡去。
“巫师名录”旁边，一行句子跳了出来：是否借阅“巫师名录”？
杜威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幕布，手指点在“否”上，取消了选择，其他书名又由淡渐深，象是从水底浮了出来。
他玩了好一会，笑道：
“嘿嘿，这玩意用起来真亲切！”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哪怕这老乡只是个触摸屏。
杜威笑着划动屏幕，书名也跟着跑动。
不知为何，看着这熟悉的一幕，他心里十分激动，可又感到空落落的。
象是不经意见了风的酒坛，平时觉得封严了，可惊觉后一打开，就发现里面已经全酸了。
思乡啊……
‘说到底还是个外人。’他无声自嘲道。
尽管穿越前自己叫杜威，穿越后自己叫杜威，这里有中原，这里说汉语，可他终究不属于这里。
杜威想回地球，他不喜欢这个古怪的世界，不喜欢随时要被门派调过来玩命的生活。
他怕麻烦，所以还是觉得那个按部就班的温馨小家好。
他喃喃道：“这幕布要是能打视频就好了，给妈打个视频，也不知道她担不担心……”
手指不断划过书名，他又在边缘找到了分类的按键，打开后却没找到叙事线的分区。
“叙事线，穿越的原因肯定跟叙事线有关！”他笃定道。
可没有能咋办，只能点开另一边的神灵类分区，找找看有没有相关内容。
这次叙事线的变更让他意识到——也许自己穿越到这里就是叙事线变更的结果！
这方面的知识在中原肯定接触不到，但理学会不一样，它的图书对自己完全敞开，连有关神灵的知识都能随意查阅。
千载难逢的机会。
杜威知道理学会这么重视灰城这件事，就不可能相信他这个外人的回忆和猜想。
对方肯定重点在以诺老先生身上求证，甚至他们自己都可能有方法获取到正确的信息。
所以他这小差开的心安理得。
可惜的是，杜威在神灵类的分区找了好久，却没有看到一个书名跟“叙事线”有关。
“怪了。”他眉头皱起。
随后他点了一个叫做“神灵的悲哭”的书名，不一会儿，一本黄色封皮的书就裹着法力，嗖的一声飞到他面前的桌面上。
chapter_();
薄薄一本。
杜威掀开，首当其冲就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学者，后面是目录，再才是内容。
第一句就让他愣了一下：
“神灵是可怜的，他们是摇尾乞怜的流浪狗，但后来，他们又变成另一种在街面上咬人抢吃的恶犬。”
杜威收敛心神，不断提取书中有用的信息：
“人性是维持神灵思考的必要物质，最初的人性由凡人举行祷告时脱离了思考、失去对外界的感知时产生，通常在这时候它们会看到游走在叙事线中的神灵，还以此为荣，可实际上他们的神灵就在这时收走他们的人性。”
“三千年前的时代，祷告的教徒会因为被抽走人性而逐渐变得安静内敛，不再会与人冲突，不再惹是生非，社会治安也因此空前的好，有人言语称这是神的福音……嘿。”
“他们不再满足于微末的人性，不再满足于短暂的清醒，他们要真正活在大地上，可这却是凡人的灾难。”
“失控的神灵散落在大地上，在分崩离析的文明上肆无忌惮盗取人性，他们控制凡人的数量，人性如同血液般在他们体内流动，死亡。”
“他们完全沉浸在思考的欢愉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偷盗人性的弊病——一幕幕记忆，一点点情感，驳杂的人性在他们的思考中积累。”
“也许是他们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可偷盗人性的越多，思考就越是困难浑噩，他就需要更多的人性，周而复始，直到彻底淹没在疯狂的痛苦中。”
“这是每个神灵无法逃脱的宿命，从凡人决定越过临界开始就注定了。”
“可怜呐，他们的思考被无法计数的人性淹没，只有日日夜夜的痛苦，没有一瞬一息的解脱，疯狂与之永恒相伴。”
“我们文明的最初，就创建在神灵的悲哭上——失去思考的神灵给了凡人反扑的可能，我们的祖先捡起趁手的木棍，敲打出锋利的石片，发生在史书第一页的战争就这么开始了……”
杜威翻过最后一页，缓缓合上了书本，沉默地靠在椅背上。
许久，他呼出一口浊气，自语道：
“这就是绝地天通的理由吗？”
他没想到仅仅是随便找了本书，信息量都能这么爆炸，这等劲爆的消息，在中原肯定严防死守，不到真人看不了一点那种！
掌心抚过封皮，凹凸的触感让他的思绪缓缓回到了现实。
“不过，也许他们也有限定知道消息的修为的必要呢？”
神灵的疯狂啊……难怪无论是中原人还是西方人都对神仙忌惮无比，难怪之前欧涅灵告诉自己时间宝贵，原来他透支的不止人性，还有疯狂的命运。
杜威看向作者的一栏，是理学会这个单词，作为西方最强大的学会，权威性还是有的。
“听上去还挺惨的。”杜威摇了摇头，将这本书还了回去。
手指敲着桌面，杜威忽然意识到，神灵最初不能思考的原因，与之后因为人性陷入疯狂的原因完全不是一回事。
神灵最初为什么不能思考？
这个念头并没有在他的脑中停留太久，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从这本书的描述来看，神灵肯定是跟凡人势不两立的，可为什么会有焚书坑这种追寻仙路的组织呢？
越想越乱。
杜威慢慢调整呼吸，清空了脑中的疑惑，可无数的念头又每时每刻不可遏制地诞生和消失——
这种凡人象呼吸一样自然的行为，对强大的神灵来说却是慢性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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