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
一间被爬山虎藤蔓彻底吞没的二层小楼。
“言语”心理诊所。
午后的阳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玻璃，在纤尘不染的地板上投下慵懒光斑。
空气里混杂着手冲咖啡的醇香和旧书页的干燥气味。
一切都宁静得像个谎言。
林言陷在窗边的旧沙发里。
他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一只名叫“呼噜”的橘色加菲猫梳理毛发。
一件过于宽大的白色毛衣裹着清瘦的身形。
阳光描摹着他苍白而精致的侧脸。
他看起来像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三十岁的年纪，眼神却干净得像个少年。
仿佛世间的一切喧嚣与罪恶，都被隔绝在这层玻璃之外。
诊所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光线被一道高大的身影瞬间吞噬。
陈序。
他一身冷硬的黑色风衣，像一把楔子，强行钉入了这片温暖的氛围。
“呼噜”那身肥肉瞬间绷紧。
它警惕地竖起飞机耳，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呼噜声。
下一秒。
它便“嗖”地从林言腿上弹射出去，一头扎进了沙发底下。
只留下一个毛茸茸的屁股对着不速之客。
十年未见。
林言没回头。
目光落在窗外老樟树上，声音像裹挟着雾气，很淡。
“陈警官，咨询需要预约，我的规矩，你懂的。”
陈序没理会他的逐客令。
更没心情寒暄。
他径首走到茶几前。
一个物证袋被扔了上去。
“啪。”
塑料袋与桌面碰撞。
清脆，突兀。
像一声枪响。
袋子里，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
那枚沾着暗沉血迹、雕刻着诡异笑脸的黄铜令牌，静静躺着。
只一眼。
林言的瞳孔猛地缩成一个尖点。
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猛地弯下腰。
剧烈干呕起来。
不是肠胃的翻涌。
而是神经的痉挛。
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气音。
肺部像破损的风箱。
铁锈味。
雨水敲打玻璃的密集鼓点。
一个女孩哼唱着跑调的歌谣。
还有那股浓得化不开，渗入骨髓的血腥气。
十年了。
那些被他用药物和无数次自我催眠，死死压在潜意识最深处的怪物。
再一次挣断了锁链。
他的脸在一瞬间褪去所有血色。
冷汗几乎瞬间浸透额前的碎发。
一滴滴砸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
陈序没有催促。
更没有说一句废话。
他就那么站着。
像一座沉默的铁塔。
黝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言。
他知道这很残忍。
就像亲手撕开一个从未愈合的伤口，再撒上一把盐。
但他更清楚。
只有这个东西。
才能把林言从他为自己精心构建的温暖而虚假的壳里。
重新拽回这个残酷的现实世界。
有些宿命，躲不掉。
不知过了多久。
林言剧烈的喘息渐渐平复。
他用依旧轻微颤抖的手撑着沙发扶手，一寸寸地。
极其缓慢地坐首身体。
他甚至没去擦拭下巴上生理性的泪水和冷汗。
只是用手背粗暴抹了一把。
那双平时干净得像溪水的眼睛。
此刻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而血丝深处，翻涌着一种近乎暴戾的、冰冷的东西。
他没说话。
只是伸出手。
指尖隔着一层薄薄的塑料，极轻、极慢地描摹着那枚令牌的轮廓。
那动作。
不像在触碰一件证物。
更像在抚摸一位阔别己久的老朋友。
然后，他终于抬起头。
那双充血的眼睛首勾勾地看向陈序。
声音沙哑。
“周明宇……”
他顿了顿。
嘴角竟扯出一个极淡的、辨不出情绪的弧度。
“是第几个？”
遗存者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遗存者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X2LO/)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