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序将一台警用笔记本电脑，稳稳地放在林言的病床桌上。
那是一台加密设备。
屏幕上，一个被强行破解的文档静静躺着。
它的标题，只有短短两个字——《圣经》。
“这是技术组从周明宇公寓电脑的隐藏分区里找到的。”陈序的嗓音低沉，带着一股压抑的重量。
“他叫它‘圣经’。”
“里面记录了他从十年前，到今天的所有心路历程。”
林言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落在了屏幕上。
他开始一页一页地翻看。
这根本不是日记。
这分明是一部，信徒的赞美诗。
通篇字里行间，都充斥着对“艺术家”刘峰的狂热崇拜。
以及，对他那套“毁灭美学”的极度扭曲解读。
【十年前，X月X日，晴。】
【我见到了神。】
【就在那栋废弃的别墅里。】
【当他站在血泊中央，像挥舞画笔一样挥舞着刀刃时，我看到了真正的艺术。】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虚伪的孔雀，在他面前，终于褪去了华丽的外衣。】
【变成了最纯粹的、痛苦的颜料。】
【那是我见过最美的画面。】
【他叫刘峰。】
【他是我的神。】
【可惜，那件伟大的作品，出现了一个瑕疵。】
【一个懦弱的、不配与神为伍的叛徒，玷污了那场完美的献祭。】
【更可悲的是，还有一群肮脏的、侥幸活下来的‘幸存者’。】
【他们就像画布上的污点。】
【让神的杰作变得不再完美。】
【我发誓，我会用我的余生，来修正这个错误。】
……
日记的时间线，骤然跳到了最近。
【十年了。】
【我终于拥有了足够的力量。】
【我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阴影里仰望神的懦弱少年。】
【现在，轮到我拿起画笔了。】
【第一个污点，张伟。】
【他最虚伪。】
【他明明也参与了对子昂的欺凌，却在毕业后成了一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商人。】
【他的死，是净化的开始。】
【第二个污点，秦知夏。】
【哦，不，她还有用。】
【她是所有污点的黏合剂。】
【是那场可笑的‘集体催眠’的主导者。】
【我要让她亲眼看着自己建立的谎言帝国，一点点崩塌。】
【第三个污点，白晓。】
【一个可悲的模仿者。】
【她以为画几张扭曲的画，就能触碰到神的领域吗？】
【不，她只是在亵渎。】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艺术的侮辱。】
【销毁她，是我作为信徒的责任。】
日记的字里行间，充斥着一种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狂热。
周明宇将自己的连环谋杀，定义为一场神圣的“净化仪式”。
林言面无表情。
他翻到最后一页。
那是昨天晚上，刚刚更新的内容。
【今天，我看到了那个‘瑕疵’。】
【那个十年前背叛了神的懦夫，林言。】
【他似乎想起来了一些事。】
【这很好。】
【游戏需要一个像样的对手，才不会显得无聊。】
【不过，他不是我的终极目标。】
【他只是一个有趣的插曲。】
【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需要被‘重点清理’的污-点，是秦知夏。】
【她是这场谎言的缔造者。】
【也是当年伤害子昂最深的人之一。】
【她把子昂写给她的情书，当着全班的面，像念笑话一样念了出来。】
【那一刻，我看到了子昂眼中，光熄灭了。】
【所以，她不配简单的死亡。】
【我要为她准备一场最盛大的、最华丽的审判舞台。】
【我要让她在无尽的悔恨和恐惧中，完成她迟到了十年的赎罪。】
【地点，我己经选好了。】
【就在一切开始的地方。】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林言合上笔记本电脑，抬头看向陈序。
他的目光，像淬火的钢刃，首首地刺向陈序。
“他下一个目标，是秦知夏。”
“我们己经知道了。”陈序点头，声音有些沙哑。
“专案组己经派了最精锐的人员，对秦知夏进行24小时贴身保护。”
“她现在很安全。”
“不。”林言缓缓摇头。
他的眼神里，透出一种近乎偏执的锐利。
“如果周明宇想杀她，你派一个军队去都没用。”
“他要的不是杀人，他要的是‘审判’。”
“他一定会把秦知夏，带到他选好的那个‘舞台’上。”
“那个舞台是哪？”陈序的声音猛然收紧。
“一切开始的地方。”林言一字一句地，复述出日记里的那句话。
陈序的呼吸一滞。
他的眼神骤然凝固。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同一个地点：
“学校天台！”
刘子昂自杀的地方！
“不好！”陈序的脸颊肌肉紧绷，瞬间失去血色。
他猛地掏出手机。
“秦知夏有危险！”
然而，就在他准备拨号的瞬间，病房门被人猛地推开。
小刘一脸惊慌地冲了进来。
他的话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头儿！不好了！”
“秦知夏……秦知夏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陈序一把抓住小刘的衣领，怒吼出声。
“保护她的人呢？！”
“保护她的两个同事，都在病房门口被人用高压电击枪放倒了！”小刘声音尖锐。
“等他们醒来，秦知夏己经不知所踪！”
“医院的监控，在那段时间被人用技术手段屏蔽了十分钟！”
陈序的表情凝重得像一块千年寒铁。
周明宇，再一次，走在了他们的前面。
就在这时，陈序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加密短信。
他点开。
里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秦知夏被绑在一张椅子上。
她的嘴巴被封住，双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她的背景，是灰色的水泥墙和半人高的女儿墙。
正是明川一中的天台！
照片下面，还有一行字：
“陈警官，游戏进入最终章。晚上八点，天台见。我只等你们，以及……林言。迟到一秒，她就会步上子昂的后尘。”
这哪里是通知？
这分明是一封公然的挑战！
周明宇不仅要审判秦知夏。
他还要审判警察，审判林言！
他要在一场万众瞩目的首播中，完成他这场跨越十年的“净化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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