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屋的玩具比杜莫想象的要多得多，那几乎就是一座微缩城市。
小女孩莎菲知晓所有玩具的故事，那些故事被她绘声绘色地讲出来，很难想象一个女孩能有这么充沛的故事功底。
她很骄傲，昂着头说：“这来源于我的妈妈。”
杜莫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那自动运行的火车模型中。
……
一种莫名的话在他的心中响起：
莎菲很了解自己。
莎菲转过头来：“你根本没认真听！”
杜莫只能讪讪笑着。他一向对比自己小的女孩没有抵抗力。
而且，莎菲很了解自己。
她拖着公主裙，走过来俯下身：
“我知道了。你很想听关于这列火车的故事。”
“这是一列神奇的火车。有时候它会消失，会出现在另一个玩具屋那边。”
“妈妈说，它环绕着所有玩具屋。就算我一直将他推回，它也会最终去往另一边。”
说到这里，那对眼睛映出期待，她抬头，象在恳求：
“哥哥，你也会消失吗？”
杜莫的视线被莎菲影响，从那列火车中脱离。
“怎么会呢？”他说。
苏菲很了解自己。
毕竟自己是莎菲的亲哥哥，从小在这座大宅长大的他，也必将是这所大宅的接班人。
“那就好！哥哥，你能帮我去拿一杯牛奶吗？”
女孩笑的天真无邪。
在杜莫转身的瞬间，他听到了什么声音。
“吱啦——”
就象某个遥远的时刻，自己进入这所大宅时，门被推开的声响。
他下意识偏头。
馀光似乎瞥见了某个极其酷似这所大宅的建筑。
是错觉吧，他摇摇头。
……
打破那种幻象后，真正的列车已经从蒸汽一跃到了如今的磁悬浮动能。
整洁、舒适。
“啪。”
庞观一巴掌拍上伯的脸。
那张老脸被打得泛红、甚至有些的意思。人却依旧没有醒来。
“先生，例行检查，请出示您的车票。”
女声响起，庞观猛地回头。那是一个穿着乘务员制服的女人，此刻她手持着记录笔，面带微笑。
从她的外表看不出什么异常。
“先生，例行检查，请出示您的车票。”
她又重复了一遍，看着庞观脸上的茫然与警剔，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
“请您翻开手腕，车票会显示在手腕的位置。”
庞观依言，手腕处确实有一副图案。
一只手掌投射下几根线，线下是一个人偶，立在舞台上。
人偶的嘴咧开，露出一个璨烂的笑。眼角眯起来，沁着泪水。
“恩，‘在理想中起舞的舞者’。恭喜您，那里属于内城区。”
乘务员露出几分艳羡，她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情绪：
“您可以去往头等座。那几位是您的同伴吗？请您出示他们的门票。”
庞观翻开伯的手腕。
什么也没有。
傅，没有。
夜，没有。
乘务员的脸上露出抹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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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列车规定，非法乘客虽然罪无可赦，但也有进入理想国得到救赎的机会。他们将会被放入‘赎罪椅’，随机丢向理想城的某个角落。”
庞观手向后探去，捏住枪柄。
“随机……什么意思？”
“维持伟大的理想国，需要消耗庞大的能量。”
她舔了舔嘴唇：“就象干草地寄生在迷途者们身体的草茎、就象嵌入城市地面的躺平者们日夜产生的梦境、就象大表演场笼内搏命表演者们产生的源源不断的兴奋。”
“这些都是越多越好的能源。”她的眼神遽然变冷，“您不需要为难，哪怕会成为养料，也是无数人争夺不来的宝贵机会。”
红头怪人的力量没有回应庞观，他只能选择攥紧枪柄。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逐渐逼近，那是群穿着制服、身躯庞大的乘务员。
“数量多到根本无法用枪来反抗！”庞观暗骂着。
“我能用我的门票，兑换四张最低价格的票吗？”他说。
女乘务员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您不需要这样，要知道，能入住局域的，几乎都是——”
“可以吗？”庞观打断了乘务员的话。
“可以。但……依据价格，只有三张。”
乘务员翻看着记录本：“您考虑好由谁来使用了吗？”
三个人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给他们。我跟你去那什么‘赎罪椅’。”
乘务员瞪大了眼睛，她在庞观和那三个非法乘客间游离着。
“是这样的。如果您和这三位存在某种……关系，请放心，区有更多诸如此类的服务。”
“并没有。”庞观轻呵了一声，“我跟你走，赎罪椅。”
“好的。”
乘务员的笑容耷拉下来。
“非法入侵者，编号0197。我将带你前往赎罪椅，期待你能变成一坨很好的养料。”
庞观的目光在角落的刻痕上停留了一秒。
【只管前进，勇敢者。】
……
杜莫端着牛奶回来了。
视线里，莎菲正专注地盯着那列火车。
“哥哥，你认识‘庞观’吗？”
“庞观？很奇怪的名字。”杜莫说。
“呵呵，是啊，那是一只流浪猫的名字。他是否意识到，自己目前获得的脆弱友情会在未来崩碎呢？”
杜莫在旁边坐了下来。
“流浪猫也会有友情？”
“会，当然会。”莎菲回头，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自己。
“怎么一直盯着火车了，刚才还不感兴趣？”
杜莫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主动岔开了话题。
“我感觉到列车……晃动了一下，很奇怪。”小女孩的脸上露出些疑惑。
“也许是‘赎罪椅’的波动呢？”杜莫说。
莎菲回头，瞪大眼睛，脸上露出了某种激动。
“对。‘赎罪椅’。”她念道。
她眼角瞥向了，藏在桌下的那张照片。
属于真正的，她的哥哥。
现在，那张照片上的面孔，正在逐渐变成杜莫的模样。
“我去个洗手间。”她说。
一个女孩面对着镜子。
镜子中，她的左眼带着一丝……慵懒。
右眼，带着噬人的疯狂。
她梳理着从进来就在疯涨的头发。
发根处的绑带上，有一个图案。
手掌、线、人偶、舞台。
人偶的嘴咧开，露出一个璨烂的笑。眼角眯起来，沁着泪水。
就象她现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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