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理想国大剧院曾经只是个旧仓库。
那段故事，就被挂在大剧院门口。
……
这一定是在做梦。
这是吴分的第一个念头。
他记得自己正在收拾祖父留下的车库，那里面堆满了上个世纪的破烂。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靠在杂物堆最里面的老木偶，差不多和一个八岁孩子那么高。
它穿着褪色的天鹅绒戏服，脸上涂着夸张的腮红，玻璃眼珠空洞地望着前方。
吴分想去碰碰它，就在触碰到那冰冷木质的瞬间，事情就不对了。
起初只是一种奇怪的僵硬感，他想放下手臂，却做不到。
那不是麻痹，麻痹是你想动却动不了，而这，是另一种感觉。
就象是深层的梦境。
你清楚你正在做梦，但你的身体已不能被你所能感知到。
它正在被另一种意志接管。
更重要的是，身体上似乎接着无数鱼线。
第一根线动了，是右臂。
右臂猛地向上扬起。吴分能听到自己肩胛骨周围的肌腱和韧带被强行拉拽，发出……树枝被踩断的声响。
剧痛是随后才到来的。他想喊，但喉咙里只挤出一声短促的气音。
他的嘴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拉扯，固定成一个微笑。
他疯狂鼓动着脸颊的肌肉，这种反抗，却只是让那个笑容变得更加诡异。
然后是左腿。
膝盖向后弯折，到了一个活人绝不可能达到的角度。
他听见了“咔吧”一声，很轻。
但最重要的，是他的意识无比清醒。
清醒到能精确分辨出，发出声响的是哪块骨头、分辨出疼痛的是哪块肢体的哪处神经、分辨出是哪一块肌肉在被撕裂。
他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跳起舞来。
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内部结构进一步的崩坏。
他能感觉到断裂的骨头茬子相互摩擦。
他的思维开始碎片化，无关紧要的记忆在轮换。
为什么是我？他想。
一股更强的力量开始拧转他的脖颈。
谁在放鞭炮呢？
他的视野被迫旋转，甚至能看到自己扭曲在后背的手臂。
没关系，他适应了。
一种温暖顺着他的脊髓蔓延开来，他不再试图挣扎。
现在，控制着他的力量，开始变得顺理成章。
……
现在。
木偶在台上旋转、跳跃。
它是完美的舞者。
一牵一拉，那种木头关节，就能做出人远不能做出的动作。
台下，无数理想国的居民狂欢与陶醉。
台上，木偶还在旋转。
没人在乎它关节处传来的噼里啪啦的怪响。
大家只在乎它眼角那像征着理想的泪光。
在乎它鞠躬的身体，是否虔诚地弯过九十度。
是舞者，还是刑徒？
不重要。
毕竟，他或她既然出现在了木偶里，那就是有罪。
既然有罪，那就不值得同情。
台下，还有三个木偶。
一个身体上用红色记号笔着：“精神与肉体双重出轨，每天都在看别的异性，对自己的配偶不闻不问。配偶察觉到蛛丝马迹，偷偷追踪，最终人赃俱获。”
第二个，写着：“成为第三者，与别人丈夫纠缠不清，被捉奸在床。”
最后一个，身体上写着：“进入理想国时逃票，被发配到‘赎罪椅’上。”
三个木偶同时上台，主持人慷慨激昂地解说着：
“这一位，出轨与精神出轨，最终被妻子亲手送到了剧院！”
“大家觉得，该给他10级中几级的刑罚？”
电子屏幕上，投票数据滚动着。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合格人类收容报告“恩，8级断层领先呢，二百一十万票！”
他转过头来，面对着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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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幸运。有幸体验我们新实验的游戏，超级大转盘！”
台上，一个巨大的轮盘从中心逐渐升起。
木偶被绑在轮盘上。
在主持人的搀扶下，一个擦拭着泪水的女人被扶了上来。
“我要求他和破坏者一同受惩罚。”她说着。
“不错的提议！”主持人喊道，“那么，大伙会给这位破坏别人家庭婚姻的……男士几分惩罚呢？”
“哦！”主持人张大了嘴，“这位男士买入了记忆律师辩护权限！”
“我们一起来看看，他想辩护什么呢？”
主持人轻点遥控器，屏幕上开始放起一段影象。
台下出现了惊呼。
因为从事前事后来说，那位丈夫明显……都是主动者。
“哼哼，看来事件出现了转机。至于这位男士是否能活下来呢，还是要靠大家的投票。”
“现在，1到10，请大家打分！”
“也是8分！”
“好吧，您的辩护失败了，不过作为尊敬的居民，您还有重生的机会。目前前方排队，嗯……一千零二十三人！”
两个木偶一齐上了转盘。
行刑者是台下的观众，他们扔着飞镖，那些飞镖内注射着各种各样的……不会致死的毒素。
瘙痒、刺痛、灼烧、冻伤、麻痹。
加之一些让人类社会闻声色变的病毒。
行刑者还在增加。
那位哭泣的女士也奔行了过来，她的手臂扬起！
“砰。”
射在了地上。
“砰。”
从木偶丈夫的头上飞了过去。
“砰。”
“命中了！”主持人抬起她的手，象是在面对一个英雄。
“让我们来看看，是什么呢？”
“哦……埃博拉。很幸运呢，慷慨的女士，实际上缩短了你们的处罚时间。”
主持人呵呵笑着，他握了握女士发抖的手，轻轻说：
“我们该继续了。”
“砰……砰……砰！”
在这种奇妙的韵律感中，庞观醒来了。
象是在玩偶服里，面前的视线被屏蔽着。
他尝试着摆动身体。
做不到，身体上好象被某种坚硬的材料覆盖着。
他有些透不过气。
那种“砰砰”声还在向着。
……
那种声音停下了。
另一种激昂的语调响起：
“好！现在，这两位罪犯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们该看向最后一位了。”
“让我看看！”
那声音停滞了，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这是位……从外面而来的‘逃票者’，他没有车票就进入了理想国！”
他的声音歇斯底里，象是要把声带一同奉献出来。
庞观没搞清楚状况。
“说的是我？”
他的耳膜被台下骤然炸起的怒吼与咆哮炸穿了。
“不可饶恕！”
“凭什么！”
“卑劣之徒！”
……
似乎整个舞台都在上升着。
那个激昂的声音，喘着粗气再次响起了：
“我……我申请，让大人来亲自惩治他！”
“现在，开始投票！”
……
……
那个声音再次出现，这一次，他的怒气变成了不可抑制的欢喜，他的声线颤斗：
他猛地吸入一口气，才得以继续发声：“我们……又一次能见到傀儡师大人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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