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叹了口气，事己至此，再较劲也没用。
他拉开行李箱，走到那张靠厕所的空床边，把带来的褥子、床单铺好。
忙活完，实在没什么事做，便走到厕所门口，望着窗外那座光秃秃的后山发呆。
接下来的日子会是什么样，手机被收了，连跟家里报个平安都做不到。
他靠着墙根坐下，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快睡着时，“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了。
三个满头大汗的男生闯进来，跟徐明西目相对，顿时都愣住了。
领头的染着黄毛，眼神桀骜，看着就不好惹。
另外两个长相普通，一个透着点憨气，一个高个子留着寸头，偏偏长了张娃娃脸。
“哟，新来的？”
黄毛三人愣了片刻，径首走到自己床边，上下打量着徐明。
“嗯，对，我叫徐明，今天刚到。”
徐明挤出个尴尬的笑。
“我叫毛毅，你以后叫我黄哥就行。”
黄毛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指了指身后那个憨气的男生，“这是白杰。”
又指向高个子寸头，“这是虎娃。”
“你是哪个教官带进来的？”
毛毅问。
“韩刚教官。”
“韩刚？”
毛毅先是一惊，随即同情地瞥了他一眼。
“那你小子，有得受了。”
“怎么了？”
徐明看着三人的神情，心里咯噔一下。
韩刚在这学校有个外号，叫金刚白杰插了句嘴，语气里带着点怕。
听说他一拳能把沙包打爆。
而且你们新来的，都得去体力组——我和黄哥是散打组的，虎娃跟你一样，在体力组。”
一拳打爆沙包，徐明倒吸口凉气。
这么说来，早上在车上，韩刚还真算手下留情了。
“来，抽烟。”
白杰摸出盒烟，给毛毅和虎娃各递了一根，最后递向徐明。
徐明摆摆手：
“我不会。”
三人眉头同时皱了下，却没说什么，各自点了烟抽起来，烟雾瞬间弥漫了小半间寝室。
“唉，你们说，韩金刚啥时候能追上沈月啊？”
白杰往床上一坐，没头没脑地问。
徐明看他们没再搭理自己，倒也乐得清静。
反正就待一个星期，跟他们没必要深交。
他躺回自己刚铺好的床上，闭目养神，耳朵却不由自主地听着他们聊天。
“就韩金刚那大猩猩样，还想追沈月教官，门儿都没有。”
虎娃嗤笑一声，娃娃脸上满是不屑。
“别提了，”
毛毅吐了个烟圈，叹气道：
“女生组今天都不训练，搞得练起来都没劲儿。”
“黄哥，你还在追那个刘娜啊？”
白杰笑着拍他胳膊，“虽说她确实带劲，可你追了快俩月了吧？
再搞不定，可就有损你黄哥的名声了。
“你懂个屁。”
毛毅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眼神里带着点痞气。
“她天天穿得那么烧，真要是拿下了，当晚就能……”后面的话含糊不清，却透着股油腻。
徐明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点信息。
这学校还有个舞蹈组，领头的教官叫沈月，好像挺受欢迎。
表面上搞训练、甚至还有舞蹈演出，背地里却藏着不少龌龊。
能撑这么久，背后八成有大人物撑腰。
正想着，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口哨，紧接着是教官的吼声：
“所有人注意！十分钟后关灯睡觉！”
“快快快，叠被子！”
毛毅猛地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招呼另外两人。
三人瞬间冲到床边，把被子叠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动作麻利得像排练过几百遍。
“你们这是干嘛？”
徐明看得一头雾水。
“劝你赶紧叠，不然等下教官上来，有你好受的。”
虎娃头也不抬地说。
徐明的床是下铺，他赶紧蹦起来，学着三人的样子，把被子往方块里拢。
刚叠完，门就被推开了，韩刚走了进来。
徐明看了眼自己的“成果”，觉得跟毛毅他们的差不了多少，心里稍稍松了点。
“不错，不错。”
韩刚走过毛毅和白杰的床，点点头。
可到了徐明床边，他突然停下，盯着被子看了两秒，猛地一把抓起来，狠狠砸在地上：
“你这叠的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的！”
徐明懵了，下意识地反驳：
“我这叠的，跟他们的没差多少啊？”
“你还敢顶嘴？”
韩刚额头上的青筋瞬间爆起来，反手就从腰后抽出根铁棍，眼看就要往下砸。
“韩教官！”
毛毅突然开口，上前一步，从抽屉里摸出一包荷花烟递过去。
“新人不懂事，您多担待。”
韩刚的手顿在半空，犹豫了几秒，终究没砸下去。
他接过烟揣进兜里，瞪着徐明：
“看在你是新来的份上，这次就算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明天你的训练量，加倍！”
说完，他转身就走，房门“砰”地关上。
“黄哥，刚才谢了。”
徐明走到毛毅面前，认真道：
“那包烟，我找机会还你。”
他跟毛毅非亲非故，对方能站出来说句话，己经很不容易了。
刚才要是没有毛毅，自己免不了挨一顿打。
毛毅又摸出根烟点燃，吸了一口，带着点傲慢说道：
“你以为他真是嫌你被子叠得不好？”
徐明摇摇头。
“这就跟新官上任三把火一个道理，”毛毅吐了口烟，苦笑了下。
“你刚来，他不立个威，以后怎么管你，我们仨刚来的时候，都跟你一样，挨过揍。”
“那你们……没想过跑吗？”
徐明把憋了半天的话说了出来。
“这里这么多人，要是一起反抗，教官未必挡得住吧？”
毛毅的眼神暗了暗，抽着烟，慢慢开口：
“我们跟你不一样。”
“我十二岁那年，爸妈出车祸没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可徐明却觉得心里发堵。
“亲戚把家里的房子、钱全卷走了，就给我留了一千块。
结果那一千块，还被村里的混混抢了九百，我拼死才保住一百。”
“拿着那一百块，我跟人去工地打苦工，干了好几年才攒了点钱。
后来不想再做了了，一个朋友说，进这武校，练出来能分配工作，我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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