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壮带着凌风穿过管道后方一条狭窄、潮湿的暗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铁锈味。走了约莫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扇相对完好的金属门，阿壮用一把造型古怪的钥匙打开门锁。
“就是这里了。”阿壮推开门，侧身让开，“以前是城邦建立初期的一个小型气象观测站，后来诡雾来了，这玩意就没用了，但结构还算坚固。老大偶尔会用来存放些不太见光的东西。”
凌风走了进去。
空间不大，约莫十几平米，呈圆形。墙壁是冰冷的金属，布满了各种废弃的线路接口和早己熄灭的指示灯。头顶是一个半圆形的穹顶，原本应该是透光材料制成，如今也蒙上了厚厚的污垢，只透下些许微弱的天光——或者说，是诡雾弥漫下永远灰蒙蒙的“日光”。角落里堆放着一些蒙尘的箱子和杂物，但房间中央还算干净，甚至有一张简陋的金属床架和一套磨损严重的桌椅。
对于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习惯了锈蚀区恶劣环境的凌风来说，这里堪称“豪华”。
“食物和水每天会有人送来一次。”阿壮靠在门框上，语气依旧算不上友好，但比最初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忌惮，“没事别乱跑，锈蚀区没那么多规矩，死个把陌生人跟死只老鼠没区别。尤其是晚上，雾更浓，‘东西’也更多。”
凌风点了点头：“明白，谢谢。”
阿壮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撇撇嘴，转身离开，并从外面重新锁上了门。沉重的锁扣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凌风并没有在意这变相的软禁。他现在急需的是时间和安全的环境来恢复、思考以及……学习。
他走到桌边坐下，腹部的伤口在抗污染凝胶的作用下，灼痛感减轻了许多，但依旧虚弱。他闭上眼，仔细感受着意识深处那片“信力”的海洋。
比之前稍微充盈了一点点。来源主要是老查理和阿壮对他那番表演和能力的“半信半疑”，尤其是阿壮亲手验证了匕首的“锋锐”后，提供的信力颇为可观。虽然远谈不上雄厚，但至少不再是濒临枯竭的状态。
“信力的质量，似乎与‘相信’的程度和提供者的实力有关。”凌风暗自思忖，“而且，维持那个‘破碎印记’的谎言，也在持续消耗着微弱的信力。”
他意识到，他必须尽快开辟更稳定、更大量的信力来源。同时，也必须开始尝试主动锻炼和掌控这种力量。被动等待和临时爆发，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接下来的几天，凌风过得异常规律。每天会有个沉默寡言的小孩准时从门上的小窗递进来一份勉强果腹的食物和清水。凌风利用这段时间，全力调养身体，并尝试着引导意识中的信力。
他发现，这些白色的光点似乎可以与他的精神意念产生微弱的互动。他尝试着将它们凝聚、分散，模拟之前“赋予”匕首锋锐概念时的过程。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但每一次成功的微操，都让他对“谎言神权”的感知清晰一分。他甚至尝试着对自己施展一些微小的、关于“愈合加速”、“精力恢复”的谎言，效果虽有，但微乎其微，远不如那盒抗污染凝胶来得实在。这让他明白，涉及自身根本性状态改变的谎言，需要的信力规模和“可信度”极高，目前难以实现。
第三天，老查理如约送来了一叠厚厚的、用某种粗糙纸张装订成的册子，封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沉星湾拾遗与秘诡初识》。
“这是市面上能弄到的，最全的‘常识’了。”老查理隔着门说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好好看，别到时候因为无知惹出麻烦，连累到我。”
凌风如获至宝。
他迫不及待地翻开册子，昏黄的光线下，散发着墨臭和旧纸味道的文字，为他缓缓揭开了这个诡异世界的一角。
关于诡雾与秘诡：
诡雾起源未知，距今约百年。雾中蕴含扭曲的规则和能量，是秘诡诞生的温床。秘诡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生物，更像是规则、概念或强烈情绪的聚合体，形态千奇百怪，行为模式也难以常理度之。低级秘诡大多依靠本能行动，遵循着某种特定的“杀人规则”，而高级秘诡则可能拥有近似甚至超越人类的智慧，能够交流、欺骗，甚至建立势力。
关于契约者：
通过与秘诡签订“契约”，人类可以借用其部分力量。契约仪式极其危险且复杂，需要特定的媒介、地点和知识。成功签订契约者，身体某处会出现代表该秘诡的“契约印记”。使用契约力量需要付出“代价”，代价形式各异，可能是生命力、情感、记忆，甚至是身体的异化。契约者根据其契约秘诡的强弱和自身掌控度，有模糊的等级划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诡秘信我即无敌 但并非绝对。
关于沉星湾：
三大城邦之一，位于破碎海岸线，依靠与海洋秘诡的某种“共生协议”及复杂的灯塔仪式存在。由“海盗议会”松散管理，实际由几大帮派和商会割据控制，秩序混乱，但也因此充满了机会。主流力量是各种与海洋相关秘诡签订契约的契约者，以及崇拜深海未知存在的“深潜密教”。
关于学者高塔与磐石城：
学者高塔位于内陆，由致力于研究诡雾和秘诡知识的“学者”组织控制，相对中立，是知识和技术的中心。磐石城则位于北方山脉，实行严格的军事化管理，崇拜“钢铁与火焰”，契约者大多与战争、锻造相关的秘诡签订契约，对沉星湾的混乱和密教活动极度鄙夷。
册子里还记录了许多零碎的传闻、禁忌以及一些常见低级秘诡的识别方法和应对技巧（大多是逃跑）。
凌风废寝忘食地阅读着，将这些知识与他之前的遭遇和感知一一印证。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逐渐清晰，同时也意识到了沉星湾平静（或者说混乱）表面下潜藏的汹涌暗流。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送饭的时间过了许久，却迟迟不见那个沉默的小孩。凌风正觉得奇怪，门外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进来的是阿壮，他脸色有些凝重，手里拎着的也不是往常的食物袋，而是一个密封的金属盒子。
“出事了？”凌风敏锐地问道。
阿壮将金属盒子放在桌上，叹了口气：“送饭那小子，傍晚出去的时候，撞见‘血爪帮’和‘码头工会’的人火并，被流矢伤到了，不严重，但吓得不轻。”
凌风眉头微皱。血爪帮，码头工会……这些都是老查理资料里提到的，控制沉星湾不同区域的帮派势力。看来这里的混乱远超他的想象。
“老大让我给你送这个过来，”阿壮指了指金属盒子，“另外，让我提醒你，最近几天尽量别出门，锈蚀区也不太平。”
“因为帮派火并？”
“不止。”阿壮压低了声音，“‘血月祭典’快到了。”
血月祭典！凌风在资料上看到过这个名词。资料里语焉不详，只说是沉星湾每年一度的重要（且危险）的事件，与某个古老的海洋秘诡的周期性活动有关。在此期间，诡雾会变得更加活跃，某些特定的秘诡也会异常躁动，但同时，也是一些特殊资源出现、某些隐秘仪式举行的时机。
“祭典……会发生什么？”凌风追问。
“谁知道呢？”阿壮耸耸肩，“每年都不一样。有时候只是雾大了点，怪事多了点。有时候……”他脸上露出一丝后怕，“会死很多人，甚至有小帮派一夜之间消失。总之，不是好事。老大己经让下面的人都收紧尾巴做人了。”
阿壮放下盒子，又叮嘱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凌风打开金属盒子，里面是足够几天消耗的压缩食物和清水，还有一小包用油纸包着的、散发着辛辣气味的褐色粉末——资料上提到过的“驱雾粉”，燃烧后产生的烟雾能在小范围内微弱驱散诡雾，对低级秘诡有一定的威慑作用。
老查理的准备很充分，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血月祭典”的危险性。
凌风走到观测站那扇唯一的、被封死的舷窗旁，透过污垢的缝隙向外望去。外面，灰白色的诡雾比往日似乎更加浓郁了，翻滚蠕动的速度也更快了些许，仿佛在酝酿着什么。空气中那种腥甜的气味似乎也加重了，隐隐夹杂着一丝……铁锈与血液混合的味道。
暗流汹涌。
沉星湾这座混乱的城邦，就像一艘在风暴前夕的海面上颠簸的破船，而即将到来的“血月祭典”，可能就是那场将它彻底卷入漩涡的风暴。
对于凌风而言，危险往往与机遇并存。混乱，是谎言最好的温床。
他回到桌边，拿起那本《沉星湾拾遗与秘诡初识》，再次翻到关于“血月祭典”那寥寥数语的记载，目光深沉。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知道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各方势力扮演着什么角色，老查理又处于什么位置。以及，他该如何在这片混乱的暗流中，攫取属于自己的第一桶金——不仅仅是物资，更是至关重要的“信力”。
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粗糙的纸面，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勾勒。
首先，他需要让老查理相信，他在这场祭典中，能发挥出超乎想象的作用。
而这，需要一个新的、更具冲击力的“谎言”。
（第西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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