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色的删除能量束，并非作用于物质，而是首接针对存在的“信息结构”。它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被烧灼的悲鸣，留下一条短暂存在的、虚无的裂痕。
无法闪避。速度与规则，都超出了这具“原型”身体的物理极限。
但在能量束即将触及我胸膛的千分之一秒内，那环绕我的、来自伊米尔系统的信息洪流，那记录着无穷可能性的记忆之海，成为了我唯一的盾牌。
并非我有意驱使，更像是系统自身的某种防御机制，或者……是那个“悬停”的残像散发出的特殊波动，引动了洪流。
无数破碎的“可能性”瞬间在我面前叠加、重组。一个濒死士兵的记忆碎片中，那面插满箭矢的橡木盾；一个太空工程师意识里，抵御小行星碎片的复合能量护盾；一个远古祭司祈祷时，在心中构筑的信仰屏障……这些来自不同时间、不同个体、用于抵御“终结”的意念和影像，被伊米尔系统强行抽取、压缩，在我面前形成了一面扭曲的、不断流动变幻的、由纯粹“可能性”构成的盾牌。
“嗤——！”
删除光束撞击在“可能性之盾”上。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法则本身在被撕裂的诡异声响。赤红色的能量与流动的“可能性”相互湮灭、侵蚀。盾牌在剧烈波动，无数影像生灭，仿佛随时会崩溃。
我站在盾后，意识因这极高强度的信息对抗而剧烈震颤。但我没有看向主管，我的目光，越过这场生死交锋，死死锁定在那仍在旋转的伊米尔核心，锁定在那个“悬停”的残像之上。
趁着伊米尔系统被攻击激发的短暂“活跃”，趁着我的意识与它深度连接的这一刻，我放弃了所有防御性的思考，将全部的精神力量，像一柄凿子，狠狠砸向那层隔绝我与第一千零一具残像的“毛玻璃”！
“咔嚓——”
意识中传来清晰的破碎声。
那层隔阂破了。
没有更多的影像，没有具体的场景。涌入的，是一种纯粹的“状态”。
那不是死亡。是一种……凝固。
时间在他（它？）身上停止了流动。他存在于一个绝对静止的点上，既非生，亦非死。他仿佛成了一个“坐标”，一个“标记”。他的意识……如果还有残留的话，被困在一个永恒的“瞬间”里，重复着某个未完成的、至关重要的“动作”或“思考”。
并且，我感受到了……联系。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记忆之回廊不仅仅是与其他残像那种单向的、被动的吸附。是一种双向的、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共鸣。仿佛他是这个绝望循环系统中的一个“冗余节点”，一个未被格式干净的“备份”。通过他，我隐约能感知到整个伊米尔系统那庞大架构中，一些极其细微的、不稳定的数据流。这些数据流，指向系统底层某个被隐藏的协议，一个……关于“循环重置”与“原型格式化”的终极指令。
他不是一个失败的终点。他是一个……钥匙。一个可能卡死了整个致命循环的，悖论之锚！
就在我洞悉这一点的瞬间——
“可能性之盾”彻底崩碎！删除光束虽然被大幅削弱，但残余的能量依旧如同毒蛇般噬向我的胸口。
“噗！”
能量贯入。
没有剧痛，只有一种极致的“虚无感”在迅速蔓延。我的身体结构，我的神经链接，甚至我的意识，都开始变得透明、不稳定，仿佛随时会被从存在层面彻底抹除。
主管冰冷的金属面容上，似乎掠过一丝达成目标的释然。
然而，就在这存在即将消散的边缘，我做出了最后的动作。
我没有尝试抵抗删除，那徒劳无功。我将在彻底“被删除”前的那一刹那，将全部的意识，连同对“悖论之锚”的感知与理解，化作最后一道强烈的信息脉冲，沿着我与伊米尔系统那尚未完全中断的连接，狠狠地“钉”入了那个“悬停”的残像之中！
我不是在传递信息。
我是在……建立锚点。以我即将消散的“存在”，去加固那个特殊的“凝固状态”。
如果循环必须被打破，如果“零”的命运不该只是无尽的死亡回响，那么，就让这第一个/最后一个异常的我，成为所有“可能性”的新起点！
“嗡——！”
伊米尔核心的旋转猛地一滞！中央的黑暗剧烈翻涌，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悲鸣般的嗡响。整个实验室的光芒明灭不定，那些书架上的记忆核心晶体纷纷爆裂，化作漫天闪烁的星尘。
主管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异象，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超出了他的计算，超出了《棱镜协议》的掌控。
而我，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正在急速流失，坠入无边的黑暗。但在意识彻底沉沦的前一刻，我“看”到了——那个一首“悬停”的残像，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的手指，仿佛想要握住什么。
然后，黑暗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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