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阁楼的天窗漏下一缕月光，刚好落在八仙桌上。桌上摊着日军的加密电报，旁边放着个锡制粉盒——显影粉倒在白瓷碟里，像堆细雪，苏曼卿正用细毛笔蘸着粉，轻轻扫过电报纸。她穿着陆峥白天披过的深灰西装，外套太大，袖口卷了两圈，露出腕间的银镯，随着手腕的动作轻轻晃着。
“阿嚏——”
显影粉的细粉被风吹起，呛得她猛地咳嗽起来，眼泪都逼了出来。她赶紧用手捂住嘴，生怕动静太大引来邻居，可越憋越咳，肩膀都跟着发抖。桌上的电报纸被吹得卷了角，她伸手去按，指尖却沾了满手的白粉末，蹭在电报上，晕开一小片。
就在这时，阁楼的门被轻轻敲了三下——两轻一重，是陆峥之前和她约定的“安全”暗号。
苏曼卿瞬间停了咳嗽，手忙脚乱地把电报和显影粉拢到桌下，才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陆峥，手里拎着个小纸包，金丝眼镜在月光下泛着淡光，看到她眼里的红血丝，眉头微微皱了皱：“刚在楼下听到咳嗽，没事吧？”
“没事，被灰尘呛到了。”苏曼卿侧身让他进来，闻到他身上带着点薄荷的清凉味，不是平时的烟草味，“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点洋货样品。”陆峥举起手里的纸包，放在八仙桌上打开——里面是一小罐薄荷膏，锡制的罐子，上面印着英文字样，还有一张折叠的纸，“阿春说你最近总咳嗽，这薄荷膏擦在喉咙处，能缓解点。”
苏曼卿拿起薄荷膏，罐子还带着点陆峥手心的温度。她拧开盖子，清凉的气味立刻散开来，冲散了满室的显影粉味，心里也跟着清爽了些：“谢谢你，还特意跑一趟。”
“顺路。”陆峥说得轻描淡写，目光却扫过桌下——刚才她慌乱间没藏好，露出半截电报纸。他没点破，反而把那张折叠的纸递过去，“对了，这个给你。”
苏曼卿展开纸，是张手绘的草图，画的是闸北军火库的布局，用红笔圈出了“侧门”的位置，旁边写着小字：“侧门守卫仅1人，每两小时换岗，可作为突破口。”
是军火库侧门的情报！
她猛地抬头看陆峥，眼里满是惊讶：“你怎么拿到这个的？”
陆峥靠在窗边，月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线条柔和了些：“军统内部也不是所有人都认同‘清乡计划’，有人不想看着日军拿着军火害人，托我转交给你。”他没说“有人”就是自己，可苏曼卿心里清楚——这草图的线条流畅，标记精准，尤其是“侧门”两个字的笔锋，和他之前递纸条的字迹一模一样。
【心里又暖又酸】他还是在替别人掩饰，明明是自己冒险画的，却不肯承认。
苏曼卿把草图叠好，放进旗袍内侧的暗袋，和之前的巡查路线图放在一起。她拿起薄荷膏，刚想道谢，就看到陆峥走到八仙桌前，弯腰捡起桌下的白瓷碟——里面还剩着点显影粉。
“破译电报用的？白乐门：霓虹藏刃，乱世弦歌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白乐门：霓虹藏刃，乱世弦歌最新章节随便看！”陆峥的指尖蘸了点粉，放在鼻尖闻了闻，“显影粉的浓度太高，容易呛人，得加点清水调稀点。”
他说着，就往桌边的搪瓷杯里倒了点温水，然后小心翼翼地往碟子里加了点水，用指尖轻轻搅拌。苏曼卿站在旁边看着，他的指尖很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沾着白色的显影粉，在月光下像落了层雪。
她也伸手想去帮忙，指尖刚碰到他的指尖，两人同时缩回了手——都沾了显影粉，微凉的触感像电流似的，窜过西肢百骸。苏曼卿的耳尖瞬间红了，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没敢看他。
陆峥的手顿在碟子里，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开口：“你比我想的更勇敢。”
不是“大胆”，不是“鲁莽”，是“勇敢”。苏曼卿心里一动，抬头看他，刚好对上他的目光——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很亮，带着点她看不懂的温柔，不像军统的特工，倒像个普通的年轻人，在真心实意地夸赞她。
她忽然鼓起勇气，反问了一句：“你比我想的更不像军统。”
陆峥的动作停住了，指尖还沾着显影粉。他看着苏曼卿，嘴角勾了勾，却没反驳，只是把调好的显影粉推到她面前：“这样浓度刚好，不会再呛到了。”
苏曼卿拿起毛笔，蘸着调好的显影粉，重新扫过电报纸。白色的粉末落在纸上，渐渐显露出黑色的字迹——是日军调整军火库守卫的指令，和陆峥给的侧门情报刚好能对应上。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抬头对陆峥笑了笑：“多亏了你，不然我今晚都破译不完。”
陆峥看着她的笑，月光落在她的脸上，眼睛亮得像星星，心里忽然软了。他之前总告诉自己，帮她是因为顾三爷的旧情，是因为看不惯日军的蛮横，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他对她的“特殊对待”，早就超出了这些理由。看到她咳嗽会担心，看到她笑会觉得安心，看到她冒险会想护着，这些都不是任务要求的，是他自己的心意。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陆峥收起桌上的纸包，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薄荷膏记得用，要是还咳嗽，明天我再给你带点梨膏糖。”
“不用麻烦了。”苏曼卿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关上门。
她走回八仙桌前，拿起那罐薄荷膏，拧开盖子闻了闻，清凉的气味让她心里暖暖的。又拿起那张侧门草图，指尖摸着上面的字迹，想起刚才碰在一起的指尖，耳尖又开始发烫。
天窗的月光依旧亮着，显影粉的气味混着薄荷香，漫在小小的阁楼里。苏曼卿知道，她刚才的反问，是她第一次敢首面自己对陆峥的看法——他不是冷冰冰的军统特工，是个有温度、有心软的人；而陆峥的沉默，也让她明白，他终于开始正视对她的心意了。
她摸了摸腕间的银镯，又摸了摸暗袋里的草图和薄荷膏，心里踏实又满胀。今晚的阁楼夜谈，没有刀光剑影，只有淡淡的薄荷香和藏不住的心意，像月光一样，温柔地照在她和陆峥之间，让这段乱世里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http://www.220book.com/book/X38J/)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