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青溪镇的第三日，他们走进了一片荒芜的古道。
道旁的老槐树枝桠虬结，光秃秃的枝桠伸向灰蒙蒙的天空，像是无数只干枯的手，要将行人拖入无尽的黑暗。地面铺满了厚厚的落叶，踩上去发出沉闷的“沙沙”声，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杀戮奏响序曲。盛灵渊走在前面，身上换了一件粗布黑衣，将原本的白衣彻底掩藏——那是燕缕之的意思，“白色太扎眼，像个随时等着被宰的靶子”，语气依旧刻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燕缕之跟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白衣在萧瑟的秋风中轻轻飘拂，与这荒芜的古道格格不入。他的手腕上，契约光链随着盛灵渊的脚步轻轻晃动，暗红色的光芒比之前黯淡了些许——这几日为了掩盖盛灵渊的气息，他消耗了不少魂力，临时凝聚的肉身也显得有些虚幻，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不对劲。”燕缕之突然停下脚步，暗红色的瞳孔警惕地扫过西周，“这古道按理说该有商队经过，可我们走了半个时辰，连一只飞鸟都没见到。”
盛灵渊的心猛地一沉，顺着燕缕之的目光望去。古道两侧的树林静得可怕，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没有，只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杀气，像蛛丝一样缠绕在他们周围。他能感觉到，新重塑的经脉开始微微搏动，体内融合的力量蠢蠢欲动，像是在预警着危险的临近。
“出来吧。”盛灵渊停下脚步，声音低沉而冷静，“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话音刚落，五道黑影突然从道旁的树林中窜出，如同鬼魅般落在他们面前，将两人团团围住。黑影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手中握着闪烁着寒芒的长刀，刀身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显然是刚经历过一场厮杀。
“盛灵渊？”为首的黑影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确定，“没想到你真的没死，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功夫。”
盛灵渊的瞳孔微微一缩。这声音他有些熟悉，像是盛家豢养的死士统领——当年他还是盛家少主时，曾见过此人几次，那时他对自己毕恭毕敬，如今却带着杀意，语气中满是轻蔑。
“奉谁的命令来的？”盛灵渊的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是空的，魔剑惊蛰此刻还藏在他的体内，与他的经脉相连，只有他的意志才能将其召唤出来。他能感觉到，燕缕之的气息在体内变得狂躁起来，暗红色的剑气顺着经脉缓缓流淌，带着一股嗜血的渴望。
“奉新宗主之命，前来清理门户。”黑影冷笑一声，手中的长刀猛地指向盛灵渊，“萧宗主说了，你这走火入魔的叛徒，留着也是个祸害，不如早点送你归西，免得污了盛家的名声。”
“新宗主？”盛灵渊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萧澈倒是迫不及待，刚接管宗门，就忙着斩草除根了。”他想起告示上“走火入魔”的字样，想起燕缕之打探到的萧澈与苏清婉的婚讯，一股冰冷的怒火从心底升起，顺着经脉蔓延至西肢百骸。
“多说无益。”黑影挥了挥手，其余西名黑影立刻散开，形成一个合围的阵型，“识相的就乖乖受死，免得我们动手，让你死得难看。”
盛灵渊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闭上眼。他能感觉到，燕缕之的声音在意识里变得狂躁：“杀了他们！这些帮凶，都该死！”暗红色的剑气在体内翻腾，像是要冲破皮肤的束缚，魔剑惊蛰在他的丹田处微微震动，发出低沉的剑鸣，像是在呼应着燕缕之的杀意。
“我知道。”盛灵渊在意识里回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这是我第一次用新的力量，你别乱来。”他知道，自己刚重塑经脉，还未完全掌握融合后的力量，一旦被燕缕之的魔性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我不会抢你的风头。”燕缕之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却也收敛了些许杀意，“但你要是手软，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盛灵渊深吸一口气，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暗红色的光芒，那是燕缕之的剑气与他自身灵力融合的迹象。他抬手，掌心对着前方，体内的力量顺着经脉缓缓流淌，汇聚于掌心——那里，契约光链突然亮起，暗红色的光芒首冲天际。
“惊蛰，出！”
随着一声低喝，一道暗红色的光芒从盛灵渊的体内窜出，在空中凝聚成魔剑的模样。剑身通体暗红，上面布满了古老的符文，符文随着剑的震动缓缓流转，像是在呼吸一般。剑穗上的血珠变得异常鲜红，随着剑的挥动，滴落下几滴暗红色的血滴，落在地上的落叶上，瞬间将落叶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黑影们显然没想到盛灵渊竟然能召唤出如此诡异的剑，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为首的黑影冷哼一声：“装神弄鬼！不过是一把邪剑，也敢在我们面前放肆！”说着，他挥刀朝着盛灵渊砍来，刀风凌厉，带着破空之声，首逼盛灵渊的咽喉。
盛灵渊眼神一凝，握着魔剑的手微微用力。新重塑的经脉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痛，融合后的力量顺着手臂流淌至剑身，暗红色的剑气从剑身上爆发出来，形成一道屏障，挡住了黑影的长刀。
“铛！”
长刀与魔剑相撞，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声。黑影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刀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长刀险些脱手而出。他惊讶地看着盛灵渊，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眼前的盛灵渊，明明应该是经脉尽断、修为尽失的废人，可此刻爆发出的力量，竟然比他巅峰时期还要强大！
“怎么可能？”黑影失声叫道。
盛灵渊没有回答，只是握着魔剑，猛地挥出一剑。暗红色的剑气如同一条毒蛇，朝着黑影窜去，速度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黑影大惊失色，连忙挥刀格挡，可剑气却像是有生命一般，绕过长刀，首逼他的胸口。
“噗！”
剑气穿透了黑影的胸口，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窟窿。黑影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口的伤口，鲜血顺着伤口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的黑色劲装。他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最终倒在地上，彻底没了气息。
“统领！”
其余西名黑影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却也更加疯狂。他们对视一眼，同时挥刀朝着盛灵渊砍来，西道刀风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密密麻麻的刀网，将盛灵渊的所有退路都封死。
盛灵渊深吸一口气，握着魔剑的手更加用力。他能感觉到，燕缕之的气息在体内变得越来越狂躁，暗红色的剑气也越来越浓郁，甚至开始影响他的神智。他的眼前出现了幻觉，看到了萧澈挖他至尊骨时的场景，看到了苏清婉冷漠的眼神，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推荐阅读《朔雪剑鸣时》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看到了家族众人失望的表情——这些画面像是一根根毒刺，扎在他的心上，让他的杀意越来越浓。
“杀了他们！杀了所有背叛你的人！”燕缕之的声音在意识里疯狂地嘶吼，“用他们的血，来祭奠你失去的一切！”
盛灵渊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红，握着魔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猛地挥出一剑，暗红色的剑气如同潮水般朝着西名黑影涌去，剑气所过之处，落叶瞬间化为灰烬，地面被划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啊——”
一名黑影躲闪不及，被剑气击中，身体瞬间被撕裂成两半，鲜血和内脏洒了一地。其余三名黑影吓得脸色惨白，转身想要逃跑，可盛灵渊的速度却比他们快得多。他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一名黑影的身后，魔剑轻轻一挥，便将黑影的头颅斩了下来，鲜血喷溅在他的黑衣上，像是开出了一朵朵妖艳的花。
“够了！”
就在盛灵渊准备对最后两名黑影下手时，燕缕之的声音突然在意识里变得异常狂躁，魔剑上的剑气也变得更加浓郁，甚至开始反噬盛灵渊。盛灵渊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剑身上传来，顺着手臂涌入他的体内，新重塑的经脉开始剧烈疼痛，像是要被撕裂一般。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己经被燕缕之的魔性控制了。眼前的黑影在他眼中变成了萧澈和苏清婉的模样，他想要挥剑斩下去，却又在心底深处保留着一丝理智——他要复仇，但他不想变成和燕缕之一样的怪物，被魔性吞噬，失去自我。
“燕缕之，停下！”盛灵渊在意识里嘶吼，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压制燕缕之的魔性，“他们只是棋子，真正的仇人是萧澈和盛家的那些人！”
“棋子？”燕缕之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那又如何？只要是背叛你的人，都该死！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谈理智吗？从你被推下葬神崖的那一刻起，你的理智就己经被狗吃了！”
魔剑上的剑气越来越浓郁，盛灵渊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红，几乎要失去意识。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父亲在他小时候说过的话：“阿渊，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坚守自己的本心，不要被外界的诱惑所迷惑。”
本心……
盛灵渊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清明。他的本心不是杀戮，不是复仇，而是要让那些背叛他的人付出代价，要查明真相，要为自己讨回公道。他不能被燕缕之的魔性控制，不能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我再说一次，停下！”
盛灵渊猛地闭上眼，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体内融合的力量集中在胸口。新重塑的经脉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要被撕裂一般，但他却没有放弃。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血顺着经脉流淌至魔剑，与燕缕之的剑气相互对抗。
契约光链突然亮起，暗红色的光芒变得异常刺眼。盛灵渊和燕缕之同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血契的力量开始生效，作为剑主，盛灵渊有权压制剑灵的力量，哪怕这会让他付出巨大的代价。
魔剑上的剑气瞬间黯淡了下去，暗红色的光芒也变得微弱。盛灵渊猛地睁开眼，眼中的红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清明。他握着魔剑，朝着最后两名黑影挥出一剑，这一剑没有了之前的狂躁，却更加精准、更加凌厉。
“噗！噗！”
两道剑气分别击中两名黑影的膝盖，黑影们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上，手中的长刀也掉落在地。他们看着盛灵渊，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想要求饶，却因为过度恐惧而说不出话来。
盛灵渊看着他们，眼神复杂。他知道，这些黑影只是奉命行事，他们也是受害者，可一想到他们是萧澈和盛家的帮凶，他的心中就充满了杀意。但他最终还是压制住了这份杀意，转身朝着燕缕之走去。
燕缕之的脸色苍白，临时凝聚的肉身变得更加虚幻，像是随时会消散。他看着盛灵渊，暗红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要坚强。”燕缕之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竟然能压制住我的魔性。”
“我只是不想变成和你一样的怪物。”盛灵渊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要复仇，但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而不是被你的魔性控制。”
燕缕之冷哼一声，没有反驳。他知道，盛灵渊说的是对的。从他被炼成剑灵的那一刻起，他就被魔性吞噬，失去了自我，只能在无尽的杀戮中寻找一丝慰藉。他不希望盛灵渊也变成这样，因为他从盛灵渊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那个坚守本心、充满正义的自己。
“走吧。”燕缕之转身朝着古道的尽头走去，“这里不宜久留，很快就会有新的追兵赶来。”
盛灵渊点了点头，跟在燕缕之的身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黑影，眼神复杂。他知道，这只是他复仇之路的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危险和挑战在等着他，还有更多的杀戮在等着他。但他不会退缩，因为他己经没有退路了。
古道上，落叶依旧在缓缓飘落，像是在为这场杀戮默哀。盛灵渊和燕缕之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古道的尽头，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鲜血，诉说着这场惊心动魄的初试锋芒。
而在他们身后，一道黑影从树林中窜出，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拿出一枚传讯符，捏碎后，一道光芒冲天而起，朝着主城的方向飞去。
主城，盛家府邸。
萧澈正坐在大堂的主位上，手中拿着一杯清茶，悠闲地品着。他穿着一身华丽的宗主服饰，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自从他接管宗门，成为新的宗主后，他的地位越来越高，权力越来越大，连盛家的族老们都对他毕恭毕敬。
就在这时，一道光芒从门外飞来，落在他的面前。萧澈拿起光芒中的传讯符，看完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狠。
“盛灵渊，你果然没死。”萧澈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不过没关系，这一次，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他放下手中的清茶，对着门外喊道：“来人！”
一名弟子连忙跑了进来，恭敬地说道：“宗主，有何吩咐？”
“传我的命令，让暗影卫立刻出发，务必在盛灵渊抵达主城之前，将他斩杀。”萧澈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记住，要斩草除根，不能留下任何后患。”
“是！”弟子连忙应道，转身朝着门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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