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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迷雾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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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如同沉入深海的碎玉,在无尽的黑暗与混沌中载沉载浮。那碗“安神汤”带来的并非宁神静气,而是一种霸道蛮横的拖拽力,将阿璃所有的清醒与抵抗都撕扯成碎片。她感觉自己被裹挟在粘稠的漩涡里,耳边是扭曲变形的嗡鸣,眼前时而闪过猩红的宫墙血色,时而又是陆北辰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眸。

痛楚,来自舌尖被咬破的尖锐刺痛,成了维系她与真实世界最后的一丝细线。她拼命想要抓住这根线,挣扎着向上浮,却屡屡被更沉重的困意拉回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窒息的黑暗边缘,似乎透进了一丝微弱的光。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逐渐变得清晰——

“……如何?”是陆北辰的声音,比平日更低沉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回将军,”一个苍老而恭敬的声音回应,应是府医,“汤中药力己散,姑娘脉象虽虚浮,却无大碍,只是惊惧过度,又兼体弱,才会昏睡至此。再有一两个时辰,应能转醒。”

“惊惧过度?”陆北辰重复了一遍,语气莫测。

“是……观其脉象,心胆俱虚,气血逆乱,确是骤受极大惊吓所致。加之此前似有忧思郁结之象,身体本就亏空……”府医的声音带着谨慎的斟酌。

后面的话语又渐渐模糊下去,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

阿璃的心在胸腔里微弱地跳动着。他们相信了?相信她是被“老鼠”惊吓至此?那碗汤……府医并未提及汤药有异,是未查出,还是……不敢说?

又过了仿佛漫长无比的一段时间,意识终于艰难地挣脱了混沌的束缚,一点点回归躯壳。沉重的眼皮几经挣扎,才裂开一道细缝。

模糊的视线里,首先映入的是耳房那熟悉的、略显低矮的屋顶横梁。鼻腔中萦绕的不再是那诡异的药味,而是淡淡的、清苦的艾草气息,似乎有人在她昏睡时熏过艾安神。

她微微动了动手指,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席卷全身,如同大病初愈。

“醒了?”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阿璃心脏猛地一缩,视线艰难地转向声音来源。陆北辰就坐在离床不远的那张旧书桌旁,手里拿着一卷书,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正看着她。窗外天光己然大亮,将他玄色的常服镀上一层冷硬的边。

他在这里守了多久?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她强行压下。不能被他看出任何破绽。

她挣扎着想坐起身,却浑身乏力,只能虚弱地发出一点气音:“将……将军……”

“躺着。”陆北辰放下书卷,起身走到床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在她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上细细扫过,那眼神依旧审视,却又似乎比昨夜少了几分凌厉。

“府医来看过,说你惊吓过度,需好生静养。”他语气平淡地陈述,“禁足之罚,暂缓。抄写府规,待你身体恢复再说。”

他并未提及那碗汤,仿佛那只是寻常的关怀。

阿璃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思绪,声音细弱蚊蚋:“谢……谢将军……奴婢……奴婢无用……”

“无用与否,不是你说了算。”陆北辰淡淡道,“既入了书房,便是本将的人。是宝是砾,自有分晓。”

他这话,意有所指。阿璃心中凛然,不敢接话,只是将脸往薄被里缩了缩,扮演着惊魂未定的虚弱。

陆北辰沉默了片刻,忽然道:“那‘老鼠’,你可还记得往哪个方向跑了?”

他又提到了老鼠!是在试探她昨夜说辞的真伪,还是另有所指?

阿璃心中警铃大作,藏在薄被下的手悄然握紧。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眸,带着残留的恐惧与努力回忆的茫然,怯生生地指向靠窗的那个书架下方:“似……似乎是往那边……钻到底下去了……奴婢当时吓得厉害,也……也没看太清……”

她所指的方向,与她昨夜抽出那硬皮物体的书架,并非同一处。这是一个小小的、刻意的误导。

陆北辰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投向那个空空如也的书架角落,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极轻微地挑了一下眉梢。

“是吗。”他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听不出信了还是没信。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福伯略显急促的声音:“将军,侯爷有请,说是……西跨院云先生那边,有新的发现,需即刻禀报。”

西跨院!云先生!新的发现!

阿璃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是关于紫魇罗?还是关于……她那半块玉佩?

陆北辰闻言,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深深看了阿璃一眼,那目光复杂难辨,最终只留下一句:“你好生休息。”

说罢,便转身大步离开了耳房。

房门被轻轻带上,屋内只剩下阿璃一人,以及福伯离去时那意味深长的一瞥。

她躺在床榻上,望着头顶的横梁,剧烈的心跳久久无法平复。虚弱感依旧缠绕着她,但大脑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冰冷亢奋。

陆北辰的態度曖昧难明,那碗“安神汤”来历蹊跷,云先生那边又有了“新的发现”……所有的线索,似乎都在这片刻的宁静下,汹涌地汇聚、碰撞。

她缓缓抬起依旧有些发软的手,轻轻按向自己胸前。那半块玉佩硬硬的轮廓,隔着单薄的衣衫,传递来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凉意。

云先生的新发现,会与她有关吗?陆北辰离去前那深深的一眼,又意味着什么?

这短暂的喘息之机,究竟是危机暂缓,还是……更大风暴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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