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回收」。
这西个字像毒蛇一样缠绕住阿雅的心脏，冰冷的恐惧沿着脊椎蔓延。她死死盯着小飞头像下那条刺眼的红色数值，【娱乐价值】还在缓慢而坚定地下降。低于安全阈值……触发回收……她不敢去想那具体意味着什么，但在这个将人数据化的地狱里，绝不会是好事。
说服小飞放弃抵抗？这比让她表演恐惧更加残忍。小飞的技术是他最后的堡垒，是他作为“小飞”而非一个编号的证明。摧毁它，无异于摧毁他的精神内核。
可是，豁免券……能免除一次随机惩罚。这意味着胖子的电击，或者小飞即将面临的镇静剂，甚至可能是更可怕的“感官剥夺”，都有机会被免除。而小飞，如果继续抵抗，等待他的可能是……“回收”。
理性在尖叫，告诉她这是唯一的选择，生存高于一切。但某种残存的、属于“人”的部分在剧烈挣扎，发出无声的嘶吼。
墙壁屏幕上，倒计时己经开始：10分钟。
她看到胖子所在的画面里，他己经做完了深蹲，瘫在地上大口喘气，汗水在地上积了一小滩。他得到了双倍饮水，正贪婪地喝着。他的【服从度】因此有了小幅提升。
她也看到小飞，他对着电脑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没有落下。他的眼神不再是空洞，而是充满了挣扎和痛苦。编写程序，哪怕是最简单的，也意味着向这个系统妥协，意味着他的技术被系统利用和“驯化”。他的【服从度】依旧是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阿雅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林晓雪的名字，闪过母亲窗户上的箭头，闪过李铭被撞飞的身体……猎手用恐惧和亲人的安全，将他们逼到了这里。现在，他又用同伴的生存，逼迫他们自我蚕食。
倒计时：3分钟。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白色牢笼里冰冷的空气全部吸入肺中，化作勇气，或者……麻木。
她对着空气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甚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令人信服的疲惫和认命：
“小飞。”
她的声音通过系统，清晰地传到了小飞的“房间”。
小飞的身体猛地一颤，抬起头，看向镜头，眼神里带着警惕和一丝微弱的期待。
“停下吧，”阿雅继续说，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虚无，“没用的。我们斗不过他。你写的每一行代码，可能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是他希望你写的。”
小飞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嘴唇抿紧。
“胖子刚才差点被电击，我……我刚完成了一个该死的‘恐惧表演’。”阿雅的声音里适时地注入了一丝颤抖，这并不完全是表演，“他无所不能，他把我们变成了……数据，变成了他游戏里的角色。反抗，只会让我们失去更多，甚至……失去存在的价值。”
她刻意加重了“存在的价值”这几个字。
小飞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显然听懂了暗示。他看向自己屏幕的某个角落，或许那里正显示着他那不断下跌的【娱乐价值】。
“活着，小飞。”阿雅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恳求，这恳求半真半假，“先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可能……才有可能等到机会。放弃吧，算我求你。”
沉默。
小飞所在的房间一片死寂。他低着头，肩膀垮了下去，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几秒钟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笔记本电脑合上了。
与此同时，阿雅面前的屏幕弹出提示：
「特殊任务完成。」
「奖励：同伴惩罚豁免券 x1，己存入你的控制面板。」
「小飞【服从度】提升至15%。【娱乐价值】停止下跌。」
成功了。
一股混合着巨大 relief 和深沉罪恶感的洪流冲击着阿雅。她看着那张虚拟的“豁免券”图标，感觉它比任何东西都要沉重。
就在这时，主屏幕画面切换，出现了新的内容。那不再是他们三人的实时监控，而是一段经过剪辑、配上了冰冷背景音乐的“精彩集锦”——
胖子疯狂挣扎的特写，他手腕的血迹被放大；阿雅面对镜头时苍白的脸和恐惧的眼神；小飞在电脑前绝望敲击然后又颓然放弃的片段；甚至还有之前在巷子里，他们扑向李铭、胖子举起铁棍的监控录像片段……
所有这些画面被快速剪切，配上紧张激昂的电子乐，打上了“服从”、“恐惧”、“崩溃”、“驯化”之类的标签，最后定格在三人此刻各自颓丧或麻木的脸上。
屏幕上方，浮现出一行新的、带着一丝满意意味的文字：
「第一阶段数据采集与适应性训练完成。」
「个体行为模式己初步建模。」
「下一阶段：‘社会化重构’准备中。」
「敬请期待。」
社会化重构？
阿雅看着这个词，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寒意席卷了她。猎手的目的，远不止是折磨和取乐。他像是在进行一场冷酷的社会实验，要系统地摧毁他们原有的社会属性和人格，然后……按照他的意愿，重新“构建”？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那张唯一的“豁免券”，在这片无尽的白色深渊里，它像一片微不足道的羽毛，却也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带有主动权的东西。
而猎手的“期待”，像沉重的枷锁，预示着更可怕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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