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放在地上的照片，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三个人的视网膜上。
客厅里死寂一片，只能听到胖子粗重的喘息和小飞牙齿打颤的细微声响。阿雅死死盯着照片里自己那部碎裂的手机，一种被彻底剥光、无处遁形的羞辱感，压过了恐惧。
“他……他进来过……”胖子瘫坐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们……我们昨晚都睡在这里！”
小飞猛地冲到窗边，反复检查插销：“锁得好好的！他是怎么拍的？！”
“也许不是从窗户。”阿雅的声音异常干涩，她抬起手指了指客厅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旧音箱，那是房东留下的，“也许，他根本不需要进来。”
无处不在。这个词不再是抽象的概念，它变成了具体的、冰冷的现实，渗透进他们呼吸的空气里。
“报警！”胖子再次摸出手机，这次拨号的手指都在抖。
“然后呢？”阿雅看向他，眼神里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冷静，“告诉警察，一个我们不知道是谁、不知道在哪的人，给我们拍了张室内的照片，命令我们去首播？证据呢？这张照片能证明是非法闯入吗？警察会立案，然后呢？派人保护我们？保护到什么时候？在他下一次用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出现之前？”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胖子哑口无言，手机从手中滑落。
“那怎么办？！真去那个鬼地方首播‘忏悔’？忏悔什么？我们做错什么了？！”小飞几乎是在咆哮，恐惧转化成了无能的愤怒。
“我们唯一的错，就是去了那里，被他选中了。”阿雅弯腰，捡起那张照片，手指拂过上面碎裂的手机影像，“他现在是导演，我们是演员。不去，意味着我们单方面撕毁了演出合同，后果……我们承担不起。”
她抬起头，看着两个同伴：“我们必须去。但不是去忏悔。”
胖子和小飞愣住了。
“那去干什么？”
“去观察，去反击。”阿雅的眼神里燃起一丝冰冷的火苗，“他躲在暗处，享受着操纵一切的乐趣。我们要把他拉出来，哪怕只拉出来一点点。首播是我们的领域，别忘了，我们有镜头，有成千上万的眼睛。我们要在‘他的剧本’里，演出‘我们的戏码’。”
这个想法大胆而疯狂，却像在绝望的黑暗中划亮了一根火柴。胖子和小飞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挣扎，以及一丝被点燃的、微弱的希望。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傍晚，七点五十分。
那栋郊外的“怨灵屋”再次矗立在黑暗中，像一头沉默的、等待着祭品的巨兽。与上次不同，这次没有兴奋，没有表演，只有沉甸甸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恐惧。
他们架好设备，开启了首播。
首播间的人数以惊人的速度飙升，显然，“柜中眼睛”事件和警方的介入己经将热度炒到了顶峰。弹幕里充斥着各种疑问、关心和看热闹的起哄。
阿雅深吸一口气，看向镜头，她的脸色在补光灯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家人们，我们……又回来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这颤抖此刻无比真实，“今晚，没有剧本，没有表演。只有我们……和这座城市里，一个看不见的‘朋友’。”
她的话瞬间让弹幕沸腾。
“什么意思？看不见的朋友？”
“是柜子里那个人吗？！”
“主播你们没事吧？脸色好差！”
胖子和小飞站在她身后，紧张地戒备着西周的黑暗，仿佛那片阴影随时会扑上来吞噬他们。
“他让我们来，进行一场‘忏悔’。”阿雅继续说道，她甚至举起那张室内照片，在镜头前快速晃过，“我们不知道需要忏悔什么。但如果他想看，那么……”
她的话音未落，一阵刺耳的、高频率的电流杂音突然从他们的首播设备里爆响！
“滋——啦——！”
三人同时捂住耳朵，首播画面开始剧烈地闪烁、扭曲。
弹幕瞬间被“怎么回事？”“设备故障？”“好吓人！”刷屏。
几秒钟后，杂音和闪烁停止。
然而，首播画面却变了。
画面不再是阿雅苍白的面孔，而是被切换成了一个……第一人称视角！
这个“视角”正躲在某个狭窄、黑暗的空间里，通过一条缝隙，窥视着外面。而外面，赫然就是阿雅、胖子、小飞三人！他们惊疑不定地站在房间中央，完全暴露在这个“窥视视角”之下！
视角的镜头，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了房间角落那个深色的、紧闭的木质衣柜上。
弹幕彻底疯了！
“是柜子！是柜子的视角！！”
“他在柜子里！！他现在就在柜子里！！！”
“快跑啊！！！！”
阿雅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冰冷。
他不仅在看。
他这次，亲自加入了首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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