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指向母亲卧室窗户的图片，成了压垮三人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妈……我妈……”阿雅握着手机的手剧烈颤抖，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混合着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之前的恐惧是针对自身的，而此刻，这种恐惧被放大了无数倍，并且转移到了她最亲的人身上。她可以自己承受危险，但绝不能牵连母亲！
“王八蛋！畜生！！”胖子红着眼睛，像一头被困的野兽，猛地一拳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愤怒暂时压倒了恐惧，但更多的是无处发泄的绝望。
小飞死死盯着那张图片，试图从中找出任何地理位置信息，但角度刁钻，除了能确定是夜间拍摄和那个触目惊心的红色箭头，一无所获。“他疯了……他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报警！必须报警！”胖子嘶吼着，再次掏出手机，“这次不一样了！他威胁到家人了！”
“然后呢？”阿雅用袖子狠狠擦掉眼泪，声音还带着哽咽，但眼神却重新凝聚起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厉，“告诉警察，一个网络ID用一张可能是PS的图片威胁我们？警察会怎么处理？派人去保护我妈妈？保护多久？在抓到那个幽灵之前？还是说，我们赌一把，赌他只是在虚张声势，赌我妈妈的安全？”
她的话像冷水浇在胖子头上。赌？他们赌不起！林晓雪的例子血淋淋地摆在眼前，猎手的手段远超他们的想象。
“那怎么办？！就这么等着吗？等着他去找我爸妈，去找小飞他奶奶？！”胖子崩溃地喊道，恐惧像瘟疫一样在三人之间蔓延。
“他给了我们另一个选择。”小飞的声音低沉地响起，他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看向阿雅，“找一个‘需要忏悔的人’。”
空气再次凝固。
交出另一个人，换取亲人的安全。这是一个魔鬼的选择。
“不行！绝对不行！”胖子第一个反对，尽管声音因为恐惧而发颤，“我们不能……我们不能变成他那样！”
“那谁來保护我们的家人？！”小飞猛地看向他，语气尖锐，“用你的正义感吗？胖子！醒醒吧！从我们走进那栋房子开始，我们就己经掉进地狱了！现在不是我们想不想的问题，是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
“可是……”
“没有可是！”阿雅打断了胖子的争辩，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绝，“小飞说得对。我们没有退路了。”
她拿起手机，再次点开那个漆黑的头像，回复了那条带着图片的私信：
「怎么找？」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签署了一份魔鬼的契约。按下发送键的瞬间，阿雅感觉自己的某一部分，也随之死去了。
几乎是在秒回的速度。
“.”发来了一张新的图片。这次，是一个男人的侧脸照，像素不高，背景模糊，像是在某个网吧的角落偷拍的。男人穿着灰色连帽衫，低着头，看不清全貌。
紧随其后的，是一段话：
「他叫李铭（化名）。去年11月2日，西山公园后街，肇事逃逸，受害者至今昏迷。证据己部分销毁，但他需要忏悔。找到他，带来他的‘忏悔’。你们只有47小时。」
信息量巨大，而且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公正”——猎手指定的目标，并非无辜者，而是一个真正的、逃脱了法律制裁的罪犯！
这微妙地减轻了三人，尤其是胖子的心理负担。仿佛他们不是在害人，而是在……执行某种私刑正义？
“肇事逃逸……人渣！”胖子啐了一口，似乎找到了发泄愤怒的出口。
小飞立刻行动起来，将照片导入电脑，开始利用他能想到的所有图像增强和比对工具。“IP痕迹最后出现在城西，‘蓝星’网咖附近，和照片背景吻合。我先试着锁定他的活动范围。”
阿雅则陷入了沉思。猎手为什么会知道李铭的罪行？而且还掌握了证据？他究竟是谁？一个游走在网络与现实中的“黑暗执法者”吗？选择他们，仅仅是因为他们“间接害死”过林晓雪，所以不配拥有清白，只配成为他手中的刀？
一种强烈的、被利用的感觉让她作呕。但他们没有选择。
“胖子，”阿雅看向他，“你去打听一下，去年11月初，西山公园后街是不是真的有过肇事逃逸案，受害者是不是真的昏迷了。我们需要确认信息的真实性。”
胖子点了点头，拿起手机开始联系他在本地的各种关系网。
时间在压抑和忙碌中一分一秒地过去。小飞不断敲击着键盘，屏幕上滚过一串串代码和数据流。胖子则压低了声音，在一个又一个电话中询问、核实。
阿雅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色，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一条路通往自身毁灭，另一条路通往灵魂堕落。无论选择哪一条，都再也回不到从前。
几个小时后，胖子和几乎同事有了结果。
“问到了！”胖子挂断电话，脸色凝重，“去年11月3号早上，清洁工在西山公园后街发现一个昏迷的老太太，头部受伤，现场有车辆碎片，警方确认是肇事逃逸。老太太现在还在医院，植物人状态……案子，没破。”
小飞也抬起头，指着屏幕上一个闪烁的光点：“锁定他了！身份信息匹配，李铭，无业，嗜赌，经常在‘蓝星’网咖包夜。他今晚……应该就在那里。”
目标确认。罪行确认。
猎手没有说谎。
现在，轮到他们做出选择了——是去面对法律的审判和良心的谴责，还是去成为黑暗的共犯，将一个“有罪”的同类，推向未知的命运？
阿雅站起身，脸上没有任何犹豫，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
“准备一下，”她说，“去蓝星网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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