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溪水，在康复室的器械摩擦声、医嘱和林紫偶尔响起的脆话语中，平稳地流淌。
陈涛的左膝，在日复一日的锤炼和系统暖流的双重滋养下，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重建着。
【恢复进度：58%】
陈涛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百分之五十八所带来的不同。那不仅仅是恢复速度，更是一种对肌肉纤维更精密的掌控力，一种对关节角度更敏锐的感知。
起床，洗漱完毕后，打量着自己今日的造型，陈涛甚是满意。接着开始在手机上刷着短视频。一位他关注了很久的博主“大海运动表现”，为了不像谢什科一样练成中看不中用的死肌肉，平常陈涛加练的项目多是在平台上学的运动表现相关和康复相关的训练，例如离心控制，关节活动度训练等。
刷完运动表现视频，陈涛还会看一会楚淇王的赛后情书，和看足球元素这名全网最尊重八号球员的up主最新更新的视频，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消遣方式。一眨眼，半个多钟头过去了，陈涛开始慢跑至康复中心，准备找李康复师进行今天的康复计划。
今天进行水中康复训练——一个半人高的水疗池。
“水中行走，利用水的浮力减轻关节负荷，同时水的阻力又能提供很好的肌力训练和平衡挑战。”李康复师一边调试着水温，一边解释道。“很多顶级运动员在康复的中期都选择用水疗池，就是因为它能够保护尚未恢复完全的肌肉，关节、和韧带，在较低负重的情况下进行行走，站立位，各种动作的训练、有安全保障”
陈涛换上泳裤，将受伤的左膝暴露在空气中，那道长长的术后疤痕像一条狰狞的蜈蚣。
他扶着栏杆，小心翼翼地踏入微温的水中。开始按照指示，在水中缓慢行走。阻力无处不在，向前迈步需要对抗水的推力，这迫使他的核心肌群和腿部肌肉必须更协调地工作。水波以他为中心，一圈圈荡漾开去。
林紫坐在池边，双脚浸泡在水里，前后摇晃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划动着。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采访本，似乎在看资料，但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水中的陈涛。
“感觉怎么样？”她问。
“还行”陈涛尝试着加快一点速度，水流的阻力立刻加大，他身体晃了晃，赶紧稳住，“轻了很多，但又得用更多力气去对抗。”
“像不像在太空里走路？”林紫笑着比喻。
“没那么夸张。”陈涛也笑了，继续他的“太空步”。水流的按摩作用让膝关节的酸胀感缓解了不少，训练似乎变成了一种带着趣味性的游戏。
训练结束，陈涛冲完澡出来，看到林紫还坐在康复室外的长椅上，对着采访本蹙眉。
“怎么了？工作不顺利？”他拄着单拐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他现在使用单拐己经相当熟练，行动也利索了很多。
林紫叹了口气，把本子递给他看：“还不是浙江队那个助理教练，姓赵，采访提纲打回来三次了，要求刁钻得很，非得问什么战术细节和青训挖潜的具体数据，有些涉及保密的东西我怎么好写？”
她抱怨着，腮帮子微微鼓起，带着点工作受挫后的懊恼，这在她身上很少见。陈涛看着觉得有点新奇，有点想笑，又有点让人想戳一戳这个鼓起来的肉圆子。
他接过本子，粗略看了看那些被标红修改的地方。虽然他只是个青训球员，但常年在足球环境里，对一线队的战术打法和青训体系多少有些了解。
“这个赵指导，以前是带青年队的，特别看重跑动和数据。”陈涛想了想，指着其中一条被驳回的问题，“你问‘如何看待本赛季中场球员的轮换’，太宽泛了。你可以试试问，‘在U19表现出色的李铭的跑动覆盖特点，是否契合您对中场防守硬度的要求？’这样既问到点子上，又不涉及具体战术布置，他可能更愿意回答。”
林紫愣了一下，仔细琢磨着陈涛的话，眼睛慢慢亮了起来：“有道理啊！切入点更具体，也更显专业……可以啊，没白在圈里混这么多年！”
她兴奋地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拿出笔飞快地修改起来。陈涛被她撞得晃了晃，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和重新焕发神采的眼睛，心里莫名地有点小得意。能在他熟悉的领域帮到她，这种感觉很好。
修改完提纲，林紫心情大好，收拾好东西。
“对了，你膝盖感觉怎么样了？”林紫问道。
“还可以吧，过段时间应该可以恢复轻度跑跳”陈涛也低声回应，“水里走路感觉不错，膝盖负担小了很多。”
“那就好。”林紫笑了笑，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伴随着鞋跟发出轻微的声响，伴随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王钰栋昨天跟我说，他们下周要去外地打个邀请赛。”
“那你得让他多拍点视频回来。”
“他说那边小吃街很有名，问我要带什么。”
“别信他，他上次说给我带特产，结果就带回来一包印着当地风景的餐巾纸。”
……
话语平常，内容琐碎，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在这种平淡的日常里，那些因伤病而来的尖锐痛苦和巨大焦虑，仿佛被一点点磨钝了棱角，化作了可以承受的、绵长的砥砺。
回到病房，陈涛靠在床头，左膝传来水疗和后续拉伸后的舒适疲惫感。他拿起手机，看到王钰栋在群里发了个“出发青年邀请赛，兄弟们等我凯旋”的嚣张表情包。
他笑了笑，点开输入框。
【陈涛：@王钰栋别光顾着吃，多进几个球。】
【王钰栋：那必须的！涛子你等着，回来给你看奖牌！】
放下手机，陈涛看向窗外。夜幕开始降临，城市华灯初上。
康复的日子依旧漫长，水中的行走也只是这漫长路上泛起的小小涟漪。但在这涟漪之中，他感受到了自己正一点点从伤病的囚笼中挣脱出来。
【进度60%】
夜很长，星光己然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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