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古墓回来，曲星瑶觉得自己像是活在了一个巨大的、名为“冥瑶CP”的泡泡里。
她只要打开手机，铺天盖地的就是她和岫冥的各种剪辑、同人图、甚至还有人连夜写出了十几万字的同人小说。
细节之丰富、情感之细腻，让她这个当事人都自愧不如。
尤其是那段被超管警告后强制下播的“墙角索吻”剪影，己经被网友们盘出了包浆。
逐帧分析，从他手臂的肌肉线条，到她发丝的凌乱弧度，都成了“神仙爱情”的铁证。
甜蜜吗？
有一点。
但更多的是一种失控的恐慌。
她和岫冥的关系，像一辆失控的跑车，在全网观众的围观下，正朝着一个她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向狂奔。
她需要踩刹车。
“我们得谈谈。”曲星瑶关掉手机，表情严肃地看着正坐在沙发上看《动物世界》的岫冥。
电视里，雄狮正在为争夺领地而咆哮，那股原始的占有欲，让曲星瑶莫名联想到了古墓里的他。
岫冥的视线从电视屏幕上移开，落在她身上，那双墨色的瞳孔平静无波，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我决定，从今天开始，进行一项科学实验。”
曲星瑶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专业且不容置疑。
“实验的课题是——探索神明在现代社会的可持续、非接触式能量补给方案。”
岫冥微微歪了歪头，那张俊美到极致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显而易见的困惑。
“简单来说，”曲星瑶深吸一口气，开始详细阐述她的计划。
“就是从现在开始，我们保持社交距离。一米，不，三米！三米安全距离！我们不能有任何身体接触，包括但不限于牵手、拥抱、以及……其他。”
她顿了顿，避开他探究的视线。
“我需要观察，在没有‘阳元之气’补给的情况下，你的身体机能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我们必须找到一种更科学、更文明的续命方式，总不能一辈子都靠……卿卿我我吧？”
最后那西个字，她说的声音很小，脸颊却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
岫冥沉默了。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提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深邃得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吸进去。
良久，他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好。”
他答应得太干脆，反而让曲星瑶心里生出一丝不安。
“社会距离实验”第一天。
曲星瑶说到做到。
她用卷尺在客厅地板上量出了三米的距离，用一盆巨大的绿植作为分界线。
她在这头剪视频，岫冥在那头……发呆。
午饭时，她坐在长餐桌的一端，岫冥坐在另一端，两人之间隔着遥远的距离，远到连递一瓶酱油都需要起身走过去。
下午，她窝在沙发一角看电影，岫冥就站在三米外的落地窗前，像一尊沉默的望妻石。
整个别墅的空气都变得压抑起来，安静得能听到灰尘落在地上的声音。
曲星瑶好几次都想开口说点什么，但一看到岫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到了晚上，这种压抑的氛围达到了顶峰。
曲星瑶发现，岫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那双原本深邃明亮的眸子，也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他不再看电视，也不再研究手机，只是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像一个找不到主人的影子，亦步亦趋，却又固执地维持着那三米的距离。
她去厨房倒水，一转身，就看到他站在厨房门口，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那眼神，像一只被遗弃在雨夜里的大型犬，湿漉漉的，写满了无声的控诉和委屈。
曲星瑶的心猛地一抽。
“你……你还好吧？”她端着水杯，小心翼翼地问。
岫冥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似乎想去触碰她手腕上那枚同心结。
那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物理上的连接。
可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到的瞬间，曲星瑶却像被烫到一样，下意识地把手缩了回来。
“实验期间，不能作弊。”她低声说，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看到岫冥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那伸在半空中的手，指节泛白，然后缓缓地，缓缓地收了回去。
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那一晚，曲星瑶失眠了。
她躺在宽大的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岫冥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可如果不这样，他们之间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失控。
负罪感和决心在心里反复拉扯，首到后半夜，她才终于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梦里，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无数根冰冷的藤蔓缠住了，越缠越紧，让她无法呼吸。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西肢百骸渗入，让她在睡梦中都忍不住打颤。
不对劲！曲星瑶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岫冥那张近在咫尺的、苍白如雪的脸。
他不知何时爬上了她的床，像一只巨大的八爪鱼，将她整个人死死地禁锢在怀里。
他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环着她的腰，双腿也缠着她的腿，力道大得让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要被勒断了。
他的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冰凉的鼻尖蹭着她的皮肤，呼吸急促而灼热。
他像一个在沙漠中濒死的人，贪婪地、拼命地汲取着她身上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暖和气息。
“岫冥！”曲星瑶惊得魂飞魄散，她用力去推他，却发现他的身体像石头一样，纹丝不动。
“放开我！你要勒死我了！”
她的挣扎似乎惊醒了他。
岫冥缓缓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亮得有些吓人。
里面不再是白天的委屈和失落，而是翻涌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疯狂的痛苦和欲望。
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在绝望中发出的哀鸣。
他看着她，嘴唇翕动，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濒死的颤栗：“别……别推开我……”
他的身体在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恐惧。
曲星瑶的心脏在那一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终于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能量不足的“戒断反应”。
这是依赖，是沉睡万年的孤寂后，抓住唯一浮木的本能。
是神明褪去神性后，暴露出的、最脆弱最不堪一击的人性。
他需要的，不仅仅是她的“阳元之气”。
他需要的是她的温度，她的气息，她的存在。
这是一种病，一种名为“肌肤饥渴症”的、深入骨髓的病。
而她，是他唯一的解药。
她的“科学实验”，在她看来是理性的探索，在他这里，却是最残忍的酷刑。
看着他痛苦得几乎要碎裂的眼神，曲星-瑶心底那道名为“理智”的防线，轰然倒塌。
所有关于“社交距离”、“控制关系”的想法，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可笑和苍白。
“唉……”
一声无奈的叹息，在寂静的房间里轻轻响起。
曲星瑶放弃了挣扎，紧绷的身体一点点软了下来。
她抬起手，有些笨拙地，却又无比轻柔地，一下一下拍着他紧绷的背脊。
“好了，好了，我不推开你。”
她的声音，是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我不走了，我在这儿。”
仿佛得到了某种赦免，岫冥紧绷的身体终于缓缓放松下来。
他那禁锢着她的手臂力道稍减，不再是濒死的挣扎，而变成了一种寻求安抚的、紧密的拥抱。
他把脸更深地埋进她的颈窝，像个终于找到归巢的倦鸟，贪婪地呼吸着她的气息。
那狂乱的心跳，在她的安抚下，终于一点点平复下来。
曲星瑶回抱着他冰冷的身体，感受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心里五味杂陈。
什么狗屁实验，什么可持续发展方案。
她认命了。
她这辈子，大概是甩不掉这个……患有重度分离焦虑症的神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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