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秋社,稻谷垂金,帝后依例赴先农坛祭社神。
与春日的亲耕不同,秋社是百姓自己的节日,帝后只需露个面,与民同乐。
夏静炎却偏要“多此一举”——提前三日下旨:凡携新谷至坛前者,帝后亲自过秤,以一两谷换一两银,当场兑付。
旨意一出,西野轰动,牛车骡车塞满官道,尘土飞扬里,全是笑脸。
先农坛外,搭起一座高木台,台上摆着两口大秤,一杆秤由夏静炎掌,一杆秤由凤戏阳掌。
百姓称“帝秤”“后秤”,争相排队,只为让帝后亲手碰一碰自家谷。
日头毒,凤戏阳却兴致盎然,秤完一担,必要抓一把谷,在掌心搓搓,吹去糠皮,咯吱嚼两粒,甜了,便笑:“好粮,多给一钱银子。”
百姓轰然道谢,她也笑,眼尾弯成月牙。
轮到一位驼背老妪,筐里谷少,却粒粒,像金黄的小珍珠。
凤戏阳蹲身,替老妪擦去额汗,问:“几亩田?”
“回娘娘,三亩半,坡地。”
“坡地能产此谷,不易。”
她转身,自袖中摸出那枚自春社便藏着的茧壳,放在老妪掌心,“以茧换谷,愿您明年再丰收。”
老妪哆嗦着,要跪,被夏静炎单手扶住。
少年皇帝接过那筐谷,亲手倒进老妪袋中,又额外添了一锭银,声音低而稳:“三亩半,明年变五亩,朕做保。”
周围百姓齐声喝彩,声浪冲得秋云都散。
午后,祭礼始。
社神牌位前,无三牲,仅摆新谷、新韭、新酿,简单得像农家饭。
帝后并肩而跪,拜,再拜,三拜。
拜到第三下,凤戏阳忽然侧头,小声:“夏静炎,我头晕。”
少年皇帝脸色一变,伸手,不由分说,把人打横抱起,转身便往台下走。
百姓哗然,礼官追在后面喊:“陛下,礼未成——”
“礼在人心,”他头也不回,“朕的皇后,比礼重要。”
台下早有备用的青帐,他抱人进去,放平在矮榻,掌心覆她额,温度正常,却摸一手冷汗。
“哪里不适?”
凤戏阳却笑,拉过他手,按在自己腕脉,声音低得只剩气音:“傻子,不是病。苏倾柠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少年皇帝愣了瞬,指尖在她脉上轻轻一探——
脉象滑而有力,如珠走盘。
他猛地抬眼,眸子里先是空白,随即炸开狂喜:“你——”
“嗯,”她点头,耳尖通红,“亲蚕礼那天有的,算来整两个月。”
帐外,百姓不知就里,只听见里头忽然爆出少年皇帝的大笑,笑声洪亮,震得帐顶尘土簌簌落。
紧接着,是一声更比一声高的传旨:
“赏——今日到场百姓,谷银加倍!”
“免——本岁徭役,全国同休三日!”
“赦——除十恶外,所有在押人犯,减刑一等!”
三连旨下,百姓先愣,后狂欢,声浪冲得秋空更高更远。
青帐内,夏静炎单膝跪于榻前,掌心轻轻覆在她尚平坦的小腹,声音低而颤:“阿稚,是你吗?”
凤戏阳笑,指尖穿过他发间,揉了揉:“也许是阿麦,也许是阿稻,名字随你取,只要别叫阿谷,太馋。”
少年皇帝低笑,眼眶却红,俯首,吻落在她腕脉,声音哑得不成调:“谢谢你,把天下续给我。”
她摇头,指腹擦过他眼尾:“是我们,把天下续给天下。”
傍晚,帝后回宫。
车驾驶得极慢,生怕颠着她。
夏静炎一路握着她的手,拇指在她腕侧轻轻,像在确认脉搏的跳动,一次又一次。
街两侧,百姓自发燃灯,灯面不再是龙凤,而是谷穗、蚕茧、牙牙学语的娃娃。
灯影摇晃,把两人的影子投在车壁上,一长一短,却紧密相依。
夜深,寝殿内。
他亲自搬来一摞奏折,堆在榻侧,陪她半倚,一件件念给她听。
声音低缓,像秋夜的风,吹过稻浪,也吹过她的心。
凤戏阳听着听着,眼皮渐沉,却在陷入梦乡的最后一刻,听见他极轻极轻的一句:
“阿阳,待她长大,我带她学骑马,你教她识谷香,可好?”
她没回答,只在梦里弯了嘴角。
——好,当然好。
这一生,有稻香,有麦浪,有孩子,还有他。
秋社的风,把他们的故事,吹向更远的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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