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鹭”杜文渊被秘密关押在根据地深处一个由山洞改造的、隔音效果极佳的审讯室内。冰冷的石壁，昏暗的油灯，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负责审讯的是敌工部经验最丰富、同时也最懂得把握分寸的审讯专家老陈。
然而，连续两天的审讯，进展微乎其微。
杜文渊表现得像一块被河水冲刷了千年的鹅卵石，光滑而坚硬。他承认自己是“墨香斋”的老板，承认喜欢养鸟、收藏字画，对其他的指控一概否认。无论老陈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是施加巨大的心理压力，甚至进行有限度的疲劳审讯，他都闭口不言，眼神深处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早己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死硬分子。”老陈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向刘科长和陆承钧汇报，“常规手段很难撬开他的嘴。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或者……在守护着什么比他的命更重要的东西。”
陆承钧站在审讯室外，透过特意留出的观察孔，看着里面那个即便身处囹圄依旧保持着几分儒雅气度的男人，眉头紧锁。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多耽搁一刻，“风信子”计划顺利实施的风险就增加一分。铃木绝不会因为损失一个“青鹭”就停止行动。
“能不能用刑？”陆承钧的声音冰冷。他深知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刻。
老陈摇了摇头，语气凝重：“用刑或许能让他开口，但无法保证信息的真实性。这种受过反审讯训练的人，很可能故意提供假情报误导我们，甚至趁机自尽。我们需要的是他心甘情愿，或者至少是精神防线崩溃后吐露的真话。”
审讯，陷入了僵局。
……
与此同时，林晚星在卫生所里，进行着缓慢而艰难的恢复。她依旧虚弱，但不再昏睡，大部分时间都清醒着，配合着医生的治疗，努力进食。
她不再尝试任何主动的能力运用，甚至连平和的“感应”都暂时搁置了。她将所有的心神都用在感受自身的恢复上，如同一个耐心的园丁，观察着体内那株脆弱幼苗的每一点细微变化。
她发现，那丝新生的碧绿光华，虽然增长缓慢得几乎无法察觉，但其本质似乎发生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变化。它不再仅仅是散发着生机，更像是在……记录着什么？
当她静心感受时，偶尔会从这光华流转的轨迹中，“读到”一些极其模糊的、非视觉的“信息”——那是在她深度溯源时，接触到的那些强烈“意图”和“关联”留下的、极其淡薄的印记？比如，那份电文中特高课的“冰冷审视”，比如，“青鹭”杜文渊那份“漠然的坚守”……
这种“读取”并非主动施展的能力，更像是一种被动的接收，是那新生光华在成长过程中，自然携带的、对过往“接触”的一种微弱回响。
这算是什么？能力的副产品？还是……某种更深层次应用的萌芽？
林晚星不确定。但她隐隐觉得，这或许是一条不同于强行“溯源”的新路径，一种更温和、更侧重于“理解”而非“索取”的方向。只是现在，这萌芽还太弱小，她自身也太虚弱，无法进行任何有效的探索。
她将这点发现默默记在心里，没有告诉任何人。现在，首要任务是恢复。
……
审讯室内，老陈改变了策略。他不再首接逼问“风信子”计划，而是开始与杜文渊聊“鹤鸣堂”，聊那些晦涩的古籍字画，聊江南的风土人情。
杜文渊起初依旧沉默，但当他发现老陈并非不懂装懂，而是真的对某些传统文化有所涉猎时，紧闭的嘴唇微微松动了一丝。尤其是在谈到一幅失传的《秋山问道图》（鹤鸣堂传说中曾收藏过的名画）时，他的眼神几不可查地波动了一下。
老陈捕捉到了这一丝波动。他心中了然，杜文渊的执念，或许并不仅仅在于为日军效力，更与他所出身的那个隐秘组织“鹤鸣堂”的传承与信念有关？特高课是否正是利用了他这一点，才成功策反或控制了他？
这是一条可能的突破口！
老陈开始有针对性地，将话题引向“信念”、“传承”与“被利用”的方向。他试图让杜文渊明白，他所谓的“坚守”，可能正被真正的敌人所利用，在玷污他想要守护的东西。
杜文渊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全然漠然，开始出现了细微的挣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审讯，似乎看到了一丝曙光。
……
陆承钧接到了司令部的命令，由于审讯取得初步进展，特别行动队暂时待命，但必须保持最高警戒，随时准备根据审讯结果采取下一步行动。
他来到卫生所，远远地看了一眼林晚星病房的方向。他知道她需要安静，没有进去打扰。只是站在院外，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她与护士轻微的交谈声，确认她情况稳定，那颗因审讯僵局而焦灼的心，才稍稍安定几分。
他抬头望向东南方，那是太原的方向，铃木信一所在的方向。眼中寒芒闪烁。
无论‘风信子’是什么，无论你隐藏得多深，我们都一定会把你揪出来，彻底粉碎！
山洞审讯室内的心理博弈，病房内悄然萌生的能力新芽，以及战士眼中永不熄灭的战斗火焰，在这片土地上交织成一幅复杂而坚定的画卷。真相，正在僵局与萌芽中，被一点点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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