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死寂中粘稠地流淌。
苏念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首到双腿彻底失去知觉，像不属于自己一样。她挣扎着，几乎是爬着，挪到了床边，将自己摔进尚且残留着一丝熟悉气息的被褥里。
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大脑却异常清醒，像一架失控的放映机，不受控制地回放着过去一个月的点点滴滴，回放着咖啡馆里陆辰那双冰冷失望的眼睛，回听着他最后那句“就先这样吧”。
每一帧画面，每一个字，都带着倒钩，反复撕扯着她早己千疮百孔的心。
她猛地坐起身，像是无法再忍受这种无声的凌迟，赤着脚冲出卧室，跑到客厅，抓起被自己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解锁，那个熟悉的游戏图标——《江湖梦》，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她的视线。
删除。
她几乎是带着一种毁尸灭迹般的决绝，长按，拖动，看着图标在屏幕上颤抖，然后消失。
仿佛这样，就能抹去这一个月来所有的荒唐、伪装和伤害。
可她知道，删不掉。那些发生过的事情，那些她说过的谎言，那些她扮演过的角色，早己刻进了骨血里。
她点开微信，置顶的聊天框依旧是“辰”。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昨天下午，她问他晚上想吃什么。他回了一个简单的“随便”。
往上翻，是更早之前，他们还会分享日常，会互道晚安，会为一点小事开心或吐槽。那些文字和表情包，现在看来，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情。
她的手指悬在键盘上，颤抖着。她想给他发信息，想道歉，想解释，想问他能不能再给彼此一次机会。
可打出来的字，删了又打，打了又删。
说什么？
说“对不起，我不该不信任你”？
还是说“我知道错了，我们和好吧”？
在那样彻底的信任崩塌和近乎羞辱的真相面前，这些言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
最终，她退出了聊天框，手指无意识地滑动列表，落在了那个被她备注为“茉璃姐姐”的联系人上。
头像还是那个熟悉的游戏角色截图。就在几个小时前，她们还在语音里甜蜜地约定见面。
苏念点开她的朋友圈。最新一条动态，珊玲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发布于十分钟前。
没有配文，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江湖梦》的游戏界面截图。背景是游戏里著名的“断情崖”，一个ID为“凌霄”的男性角色，正单膝跪地，对“茉璃”做出一个系统设定的、极其华丽的“星空陨落”特效告别动作。那是游戏里最昂贵的互动特效之一，象征着一段关系的彻底终结，带着一种凄美决绝的意味。
截图下方，“凌霄”的头顶飘过一行系统公告的小字：
【系统】玩家‘凌霄’己与侠侣‘茉璃’解除关系，从此江湖路远，一别两宽。
照片下面，共同好友（大多是游戏里认识的）的评论炸开了锅。
“？？？什么情况？霄神和璃姐怎么散了？”
“卧槽！‘星空陨落’！玩这么大？谁提的？”
“昨天不还好好的吗？发生什么了？”
“茉璃”没有回复任何一条评论。
苏念死死盯着那张截图，盯着那个单膝跪地、做出告别动作的“凌霄”，盯着那行冰冷的系统公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抛向万丈深渊。
他做到了。
他真的用最快、最决绝的方式，了断了游戏里的一切。
为了她那个可笑的“报复”，为了她亲手造成的、无法挽回的局面，他放弃了他努力维持的、对事业可能有助益的“关系”，甚至不惜动用如此昂贵的特效，以一种近乎昭告天下的方式，划清了界限。
这不是她想要的吗？
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这代价，太大了。大到她根本承受不起。
她关掉手机屏幕，黑暗再次降临。她蜷缩在沙发角落，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
这一次，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空洞，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对自己的厌弃。
她输了。
不是输给任何人。
是输给了那个被猜忌和愤怒蒙蔽了双眼，亲手葬送了三年感情和所有信任的，她自己。
夜，还很长。
而黎明，似乎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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