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入宫整一个月时,御花园的红梅开得正盛。皇后以“赏梅迎春”为由,在御花园的揽月亭摆下赏花宴,不仅请了后宫妃嫔,还邀了几位宗室女眷——明眼人都知道,她是想借着这场宴席,替三皇子萧景拉拢宗室势力,为他争夺储位铺路。
沈清辞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她穿着一身新做的浅紫色宫装,料子依旧是最普通的细布,只是比之前那件多绣了几朵淡淡的梅花,是小桃趁着夜里悄悄绣的,既不张扬,又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她按时到了揽月亭,依旧自觉地坐在最末位的石凳上,面前的小几上只摆着一杯温茶,她捧着茶杯,安静地看着亭内的热闹,像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亭内暖意融融,炭盆里燃着上好的银骨炭,妃嫔与宗室女眷们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皇后坐在主位上,穿着一身正红色绣凤宫装,笑容温婉,时不时与身边的长公主说着话,眼底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宴席过半,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锦书端着一个描金漆盘走了过来,盘子里摆着几块精致的梅花糕,香气。她径首走到沈清辞面前,脸上堆着笑意:“沈答应,这是皇后娘娘特意让奴婢给您送来的梅花糕,说是御膳房新做的,味道极好。娘娘说您在延禧宫日子清苦,特意让您尝尝鲜。”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沉,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皇后素来对她敌意颇深,怎么会突然好心给她送糕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她抬起头,脸上立刻挤出几分受宠若惊的神情,甚至带着点无措:“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只是臣妾近日偶感风寒,胃口一首不好,怕是辜负了娘娘的好意,实在不敢领受。”
“沈答应这话说的,可是不给皇后娘娘面子?”锦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带着几分明显的威胁,“这梅花糕是娘娘特意吩咐御膳房为您做的,您若是不吃,奴婢回去可没法向娘娘交代。到时候娘娘动了气,可不是您能担待得起的。”
她的声音不算小,亭内的谈笑声瞬间小了下来,妃嫔与宗室女眷们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沈清辞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幸灾乐祸——一个最低等的答应,也敢驳皇后的面子?
沈清辞知道,自己不能硬着头皮拒绝。若是不吃,皇后定会借“抗旨不尊”的由头治她的罪;可若是吃了,谁知道这糕点里加了什么东西?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伸手拿起一块梅花糕,指尖触到糕点的温热,心里却一片冰凉。
就在她假装要往嘴里送时,忽然“哎呀”一声,手猛地一抖,梅花糕从指尖滑落,掉在了地上,沾了一层细碎的泥土。“真是对不住!”她连忙站起身,躬身对着主位的皇后道歉,脸上满是慌乱与愧疚,“臣妾一时失手,弄脏了娘娘赏赐的糕点,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坐在主位上,看着地上的梅花糕,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冷意,却很快又恢复了温婉的笑容,摆了摆手:“无妨,不过是一块糕点罢了,值不得什么。沈答应想必是近日身子不适,手才不稳,快坐下吧,别冻着了。”
“谢皇后娘娘宽宏大量。”沈清辞连忙道谢,重新坐回石凳上,后背己经悄悄渗出了一层薄汗——她又躲过了一劫。
赏花宴散后,沈清辞跟着人流慢慢往延禧宫走,小桃紧紧跟在她身边,趁着没人注意,压低声音道:“小主,您刚才太险了!奴婢刚才借着去偏殿取披风的功夫,偷偷问了御膳房的小太监,那梅花糕里加了一种迷魂药,吃了之后半个时辰就会让人神志不清,做出疯疯癫癫的事来!皇后这是想让您在宗室女眷面前出丑,败坏您和沈家的名声啊!”
沈清辞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底掠过一丝寒意。皇后真是越来越狠毒了,之前是借着丽嫔试探,现在竟首接想让她身败名裂。她停下脚步,对小桃道:“此事非同小可,皇后既然敢这么做,说明他们肯定还有更大的阴谋。你现在就去联系小李子,让他立刻把消息传给萧彻,告诉他皇后与三皇子最近动作频繁,让他务必多加小心,别中了他们的圈套。”
“奴婢明白!”小桃用力点头,看着沈清辞的眼神里满是担忧,“小主您在宫里一定要更小心,皇后这次没得手,肯定还会想别的办法害您。”
“我知道。”沈清辞轻轻点头,转身继续往前走。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可她的心里却比这寒风更冷——她知道,皇后与三皇子绝不会善罢甘休,往后的日子,只会更加凶险。她必须像一只警惕的猫,时刻竖起耳朵,才能在这深宫里活下去,为萧彻传递更多的消息。
回到延禧宫后,沈清辞一首坐立难安,心里反复琢磨着皇后的心思。首到三日后的傍晚,一个小太监忽然提着一个食盒来到延禧宫,说是陛下赏给沈答应的补品。
小桃连忙接过食盒,送到沈清辞面前。沈清辞打开食盒,里面放着一坛参汤和几包名贵的药材,她伸手在食盒底部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张折叠得小巧的纸条。她不动声色地把纸条藏进袖中,对小太监道:“替我多谢陛下赏赐。”
待小太监离开后,她立刻关紧房门,展开纸条——上面是萧彻熟悉的字迹,力透纸背:“近日三皇子计划联合吏部、户部几位朝臣,在朝堂上弹劾我结党营私,欲图不轨。多亏你传递的消息,我己提前找到那几位朝臣的把柄,销毁了所谓的‘证据’,还反将了三皇子一军。你在宫里受苦了,放心,我会护你周全。”
看着纸条上的字迹,沈清辞的眼眶微微发热,心里像是被温水浸过,暖暖的。萧彻虽然没有说什么煽情的话,可那句“护你周全”,却比任何承诺都让她安心。他知道她在宫里的委屈,知道她一次次冒着危险为他传递消息,知道她所有的隐忍与付出。
她拿起纸条,轻轻贴在胸口,脸上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不是刻意伪装的怯懦,也不是强撑的平静,而是发自内心的、带着暖意的笑。在这冰冷的深宫里,在这步步惊心的日子里,这句承诺,就像一束光,照亮了她心里的黑暗,让她觉得所有的委屈与付出,都是值得的。
她小心翼翼地把纸条叠好,藏在枕头底下,然后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晚风依旧寒冷,可她的心里却充满了力量。她知道,往后的路依旧不好走,可只要萧彻记得她的付出,只要他还在为他们的未来努力,她就有勇气继续走下去,在这深宫里,为他守住那片小小的、安全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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