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漕运衙门出来，斜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裴琰刻意放慢脚步，与沈未晞并肩而行。
"你似乎很了解太子的行事风格。"裴琰状似随意地开口，目光却敏锐地捕捉着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沈未晞望着码头上忙碌的工人，眼神悠远："我了解一个背叛者的所有把戏。"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裴琰心头一震，这不该是一个深闺女子会说出来的话。
前世，就是在这个码头上，她亲眼看着沈家的货物被查封，听着官兵高声宣读那些莫须有的罪名，父亲被押解经过她身边时，那双失望的眼睛至今让她夜不能寐。
"王爷可知道，太子为何一定要掌控江南漕运？"她突然问道。
裴琰挑眉："为了钱财？这江南漕运，一年少说也有几百万两的油水。"
"不止。"沈未晞摇头，指向停泊在岸边的一艘官船，"漕运往来，最易夹带私货。他借漕运之名，行的是结党营私之实。"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那艘'漕运十八号'，明面上运的是漕粮，暗地里却在运送私盐。而负责此事的，就是太子的表兄，赵德昌。"
裴琰眼神一凛："你有证据？"
"现在还没有。"沈未晞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但很快就会有了。"
当晚，沈未晞独自来到永昌钱庄。
这是父亲前世最先接手的那家钱庄，也是太子在江南最重要的洗钱据点。
"姑娘要办什么业务？"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人，脸上堆着职业性的笑容。
沈未晞取出一张千两银票，轻轻放在柜上："存一笔钱。存在...太子的私账上。"
掌柜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又强自镇定："姑娘说笑了，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太子私账..."
"没有？"沈未晞轻笑一声，指尖在柜台上轻轻敲击，"那去年经手的三百万两修堤款，难道是自己长腿跑了？要不要我提醒你，那些银子最后都流向了哪里？"
掌柜的脸色彻底变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沈未晞将一封信放在银票旁边："把这封信交给你的主子。告诉他，沈家不是他能动得了的。"
她转身欲走，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补充道："顺便提醒他，若是再敢打沈家的主意，我不介意把他私造兵器的事捅到皇上那去。"
掌柜的浑身一颤，险些在地。
从钱庄出来，夜色己深。
沈未晞刚要上马车，却被一个清瘦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沈姑娘留步。"
她回头，在灯笼的微光下看清来人的面容时，不禁怔住。
程煜。
前世唯一在朝堂上为沈家仗义执言的言官，最后被太子构陷，惨死狱中。
"程大人？"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拾月凤羽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程煜明显一愣："姑娘认识下官？"
沈未晞这才意识到失言，前世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还不认识。
她迅速整理情绪，微微颔首："程大人清名在外，未晞早有耳闻。不知大人有何指教？"
程煜警惕地西下张望，压低声音："下官查到太子在江南的一些不法之事，想请姑娘转告千岁爷。"
沈未晞心中一动。
前世程煜就是因为太早揭露太子罪行，才招来杀身之祸。
"程大人，"她正色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请你暂时不要声张。"
"为何？"程煜不解，"太子罪行累累，理应早日揭发..."
"因为还不到时候。"沈未晞望向远处太子的别院，眼神冰冷，"我们要的不是让他受些轻描淡写的责罚，而是要他永无翻身之日。"
程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姑娘似乎...对太子很是了解。"
沈未晞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道："程大人若信得过我，就请再忍耐些时日。到时候，还需要大人出面作证。"
回到别院时，裴琰正在院中等她。月光洒在他身上，衬得那身玄色锦袍愈发深沉。
"去见程煜了？"他问道，语气平静无波。
沈未晞并不意外他会知道，她所行之事恐怕没有什么能瞒过裴琰的眼睛。
"程大人是个好官。"她在石凳上坐下，"只是太过耿首。"
"也是个不知变通的愣头青。"裴琰在她对面坐下，为她斟了杯热茶，"他这样查下去，迟早会送命。"
"所以我要保他。"沈未晞抬头，目光坚定，"就像保沈家一样。"
烛光下，她的眼神明亮得惊人，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力量。
裴琰沉默片刻，突然问："你与太子，何来的深仇大恨？"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沈未晞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她想起前世刑场上的风雪，想起镣铐的冰冷，想起亲人倒下时绝望的眼神...
"有些恨，刻骨铭心。"她轻声说，指尖无意识地着茶杯边缘，"有些仇，不死不休。"
裴琰凝视着她，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沈未晞身上藏着太多秘密，这个认知让他的心猛地一紧，这样的沈未晞让他很心疼。
"好。"他最终只是淡淡点头，"既然是不死不休的仇，那本王就陪你到底。"
沈未晞抬眼看他，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真心的笑意："多谢爷。"
"不必谢我。"裴琰起身，玄色衣袖在夜风中轻扬，"明日还要去会会那位赵德昌，早些休息。"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沈未晞轻轻握紧了拳头。
这一世，她定要让萧景宸付出应有的代价！
而有些秘密，也许终有一天，她会亲口告诉这个愿意站在她身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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