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术哈捂着血流不止的眼睛，在北狄随从的搀扶下勉强站稳。
他剩下的那只眼睛死死盯着裴琰，目光怨毒如蛇。
"阉狗！今日之仇，本王记下了！"他咬牙切齿地嘶吼，"待我回到北狄，定要率铁骑取你狗命！"
裴琰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指尖，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王子还是先想想，少了一只眼，还怎么和你那些兄弟争夺汗位吧。"
这话正戳中兀术哈的痛处，他暴怒地想扑上来，却被随行太医死死拦住："王子！您的伤不能再耽搁了！"
看着北狄使团狼狈退下的身影，承天帝脸色阴沉地宣布："今日宫宴到此为止。"
他目光复杂地看了眼裴琰，"你随朕来御书房。"
众大臣面面相觑，都知道皇上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太子萧景宸更是难掩喜色，巴不得父皇立即治裴琰的罪。
裴琰却神色自若，随手将染血的手帕丢给德安，从容不迫地跟上承天帝的脚步。
沈未晞抬眸望向殿中那个玄色身影。
裴琰正负手而立，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血迹，目光却穿越纷乱的人群，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两人视线交汇的刹那，沈未晞轻轻颔首，用口型无声地说："小心。"
裴琰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暖意，微不可见地抬了抬指尖，示意她先行离开。
这个细微的互动却被太子萧景宸尽收眼底。
他阴鸷地盯着二人，手中的碎玉刺破了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
"殿下..."身旁的心腹低声提醒。
萧景宸猛地回神，扯出一个扭曲的冷笑："回宫。"
沈未晞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手心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御书房那一关，怕是比方才的比武还要凶险。
太和殿内的血腥气尚未散去，几位胆小的官家小姐己经吓得晕厥过去。
"快！快传太医！"主子们离开后内侍尖细的嗓音在殿中回荡，宫人们手忙脚乱地搀扶起那些晕倒的小姐。
沈未晞正要随父母离开，衣袖却被苏静瑶一把拽住。
"未晞，我跟你坐一辆马车！"苏静瑶不由分说地挽住她的手臂，一双明眸还兴奋地闪着光，"方才真是吓死我了，不过九千岁也太厉害了！"
沈夫人林氏还在后怕地抹着眼泪，被沈崇搀扶着，脚步虚浮地往外走。
马车缓缓驶离宫门，苏静瑶立即迫不及待地开口：
"你看见没有？那个北狄王子嚣张成那样，结果被九千岁一招就废了只眼睛！"
她激动地拍着坐垫，"这阉人比男人还像个男人，真给大雍长脸！"
沈未晞闻言，脸颊倏地飞红。
那些旖旎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浮现——她想起昨夜被他按在锦被间，那人不知疲倦地索取，任她哭求都未曾停歇。
今早起身时腰肢酸软得几乎首不起来，双腿更是颤得厉害，还得他扶着才能下床，今日宫宴她腰酸的全靠硬撑着，确实挺“男人。”
"未晞？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苏静瑶终于注意到好友的异样，好奇地凑近打量。
沈未晞慌忙用衣袖掩面，耳根都烧得通红。
"没、没什么..."沈未晞慌忙别过脸去，"许是马车里太闷了。"
苏静瑶不疑有他，又兴致勃勃地追问："你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驯服那头雪狼的？那支玉笛是哪来的？能不能教教我？"
沈未晞正要回答，缺看到沈夫人那含泪的眼睛，她心头一紧，知道母亲还在为方才的惊险后怕。
"娘，"她柔声安慰，"女儿这不是好好的吗？"
林氏抬起泪眼，声音哽咽："今日若不是九千岁...娘简首不敢想..."
沈崇沉声道："九千岁此举，虽然保住了大雍颜面，却也与北狄结下了死仇。往后...怕是不得安宁了。"
苏静瑶却不以为然："伯父多虑了！北狄蛮子就是欠收拾！要我说，九千岁今日做得对极了！"
她转头又缠着沈未晞："好未晞，你就教教我嘛！那个驯兽的曲子真好听，你是怎么学会的？"
沈未晞望着好友天真烂漫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
她该如何解释，这身本事是她用前世的血泪换来的？又该如何诉说，那个被世人唾骂的"阉人"，才是这世上最值得托付的真男人？
马车驶过长安街，檐角灯笼在夜色中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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