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山风格外刺骨。一家三口和其他受罚的杂役挤在院墙的角落，试图靠彼此的体温抵御寒冷。张爱国的腿肿得更厉害了，他紧闭着眼睛，额头却不断渗出冷汗，显然在极力忍受痛苦。李秀萍紧紧抱着丈夫的一条胳膊，无声地流泪，时不时用手帕蘸点口水，小心地擦拭他膝盖周围。
张晓又冷又饿，胃里像有火烧一样。她看着远处那些己经吃完糊糊，蜷缩在简陋窝棚里休息的杂役，又看了看身边瑟瑟发抖、脸色苍白的父母，一种前所未有的焦灼感几乎要将她吞噬。
必须想办法弄到吃的，至少要让父母撑下去。
她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观察着院子。王管事早己回到他那间相对暖和的小屋，窗户里透出昏黄的光。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巡逻修士偶尔走过的脚步声。
她的目光落在了院子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堆东西上——那是白天杂役们上交的、被王管事判定为“不合格”的矿石废料。其中就有他们今天上交的那三块。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她记得王管事踢开它们时，不屑地说“里面能有指甲盖大的灵石就不错了”。
指甲盖大……那也是灵石！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避开可能被巡逻注意到的区域，一点点靠近那堆废料。借着月光，她快速翻找着，很快就找到了那三块熟悉的石头。她拿起其中一块，入手沉甸甸的，表面粗糙，带着灰扑扑的杂质。
怎么把里面的灵石弄出来？用矿镐砸？声音太大。
她环顾西周，看到墙角有一块边缘比较锋利的碎岩石。她捡起碎岩，将那块废料矿石抵在墙根阴影处，用尽全身力气，用碎岩的尖角狠狠砸向矿石的一个薄弱点。
“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
矿石裂开了一条缝。她屏住呼吸，用手掰开。在矿石内部，靠近中心的位置，嵌着一小片约莫小指甲盖大小、呈现出浑浊灰白色的晶体。它散发着极其微弱的灵气波动，若非离得极近几乎无法察觉。
这就是灵石？虽然是品质最差的那种，甚至可能只是矿渣，但里面确实蕴含着微弱的能量！
她心中一阵激动，立刻如法炮制，将另外两块废料也砸开。运气不错，三块废料里，有两块都含有这种灰白色的、米粒到大拇指指甲盖不等的小块晶体。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三小块“灵石”抠出来，紧紧攥在手心。
有了这个，能换到吃的吗？
她不确定，但这是唯一的希望。
她悄悄回到父母身边，压低声音：“爸，妈，我找到点东西。”
李秀萍抬起头，泪眼朦胧：“晓晓，你去找什么了？没被人发现吧？”
“没有。”张晓摊开手掌，露出那三小块灰白色的晶体，“从我们白天交的那几块废料里找到的，这里面有很差的灵石。”
张爱国勉强睁开眼，看到女儿手心里的东西，黯淡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微光：“这个……能有用？”
“不知道，但我想试试。”张晓看向那些己经吃完饭的杂役窝棚区域，“我去问问，看能不能用这个换点吃的。”
她让父母在原地等待，自己则深吸一口气，朝着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窝棚走去。那窝棚里住着白天指点过他们的那个老杂役。
老杂役正准备躺下，看到张晓过来，有些警惕地坐起身。
“老伯，”张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我们今天没完成任务，没分到吃的。我这里有……一点矿渣里抠出来的灵石碎片，您看，能不能跟您换点能填肚子的东西？什么都行。”
她摊开手心，露出那三小块灰扑扑的晶体。
老杂役凑近看了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他叹了口气：“唉，是‘石芯屑’，连下品灵石都算不上，灵气稀薄得很，炼丹炼器都没人要，也就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偶尔攒多了，拿去跟伙房换点陈米熬粥喝。”
他看了看张晓身后远处依偎在一起、形容憔悴的张爱国夫妇，又看了看张晓满是尘土和疲惫的小脸，摇了摇头：“罢了，看你们也不容易。”
他转身从窝棚角落里拿出一个用干净树叶包着的东西，递给张晓：“这是我今天省下来的半个杂粮馍，硬得很，但能顶饿。这点石芯屑，也就值这个了。”
张晓看着那半个黑乎乎、看起来确实很硬的馍，心中却涌起一股热流。她连忙将三小块“石芯屑”放到老杂役干枯的手里，接过那半个馍，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老伯！谢谢您！”
“快拿去吧。”老杂役摆摆手，重新躺下了。
张晓紧紧攥着那半个硬馍，快步回到父母身边。
“爸，妈，有吃的了！”她将树叶包着的馍递给母亲。
李秀萍看着那半个黑馍，眼泪又涌了上来，但这次是带着希望的。她小心地将硬馍掰成三份，将其中稍微大一点的那份递给张晓：“晓晓，你今天最累，多吃点。”
“妈，我没事，你们吃。”张晓推拒着，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一小块，塞进嘴里。
馍很硬，很糙，咽下去的时候刮得嗓子疼，带着一股陈米和麸皮混合的味道。但此刻，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这无疑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一股实实在在的暖意顺着食道滑入胃中，驱散了些许寒冷和虚弱感。
张爱国慢慢咀嚼着那一小块馍，感受着食物带来的微弱力量，他看着女儿，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暖意：“晓晓，多亏了你。”
李秀萍也小口吃着，一边吃一边看着丈夫和女儿，哽咽着说：“我们……我们一定要活下去。”
一家三口，在这寒冷的异界夜晚，分食着半个来自陌生人的、粗糙硬馍，感受着这“仙界”第一顿，也是让他们暂时活下来的饱饭。
虽然前路依旧迷茫，虽然父亲的腿伤依旧严重，虽然明天依旧面临着艰巨的任务和盘剥，但至少，此刻，他们活下来了，并且找到了一丝微弱的，在绝境中获取资源的方法。
张晓咽下最后一口粗糙的食物，感受着胃里难得的充实感，目光再次投向那堆废弃的矿石。
矿渣……石芯屑……或许，这里并不全是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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