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矿坑区域比张晓想象中更加破败。岩壁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地面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碎石，一些支撑矿道的木梁己经腐朽变形，看起来摇摇欲坠。空气里弥漫着更浓的尘土味和一股若有若无的陈旧霉味。
她牢记父亲的叮嘱，不敢深入，只在外围相对稳固的区域仔细搜寻。这里的矿石似乎确实与外面不同，颜色更深沉，质地也更坚硬，但同样，大部分都是毫无价值的废石。
她蹲下身，用那破矿镐的尖端小心地拨开表面的浮土和碎石，专注地观察着每一块可能含有“石芯屑”的矿石。进展缓慢，一个多时辰过去，她也只找到了两三块看起来有希望的。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轻浮的谈笑声由远及近。
“周师兄，你说咱们跑这鸟不拉屎的杂役矿场来干嘛？灵气稀薄得要命，脏死了。”
“李师弟，这你就不懂了。听说最近杂役处新来了几个下界漏上来的，其中有个小丫头，模样还挺周正。王胖子那家伙藏着掖着，咱们来看看，要是真不错，说不定能弄去咱们院里做个洒扫侍女，总比在这挖矿强吧？”
“嘿，还是周师兄想得周到！”
张晓心中一紧，立刻缩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屏住呼吸。透过石缝，她看到两个穿着比杂役体面得多、料子也更好的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他们腰间佩戴的木牌似乎也比王管事的更精致些，上面隐约刻着“外门”二字。
这就是外门弟子？
两人在矿坑边缘停下，那个被称作周师兄的，目光随意地扫视着荒凉的矿坑，很快就注意到了躲在岩石后面，却没能完全藏住衣角的张晓。
“哟，说曹操曹操到。”周师兄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朝着张晓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边那个，躲什么躲？出来！”
张晓知道躲不过，只能深吸一口气，从岩石后走了出来，低着头，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她视若珍宝的破矿镐和刚找到的几块矿石。
李师弟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看到她脸上沾着的煤灰和破烂的杂役服，撇了撇嘴：“周师兄，就这？灰头土脸的，也没什么特别嘛。”
周师兄没理会他，踱步走到张晓面前，目光落在她手里那几块灰扑扑的矿石上，嗤笑一声：“挖矿呢？挖到什么宝贝了？拿出来让师兄瞧瞧。”
张晓握紧了矿石，没有动。
“怎么？还舍不得？”周师兄语气带着戏谑，伸手就要来拿。
张晓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将矿石藏到身后。
这个动作似乎激怒了旁边的李师弟，他上前一步，厉声道：“放肆！周师兄要看你的东西，是给你面子！一个下界来的杂役，懂不懂规矩！”
周师兄摆了摆手，示意李师弟稍安勿躁，他盯着张晓，脸上依旧带着那种令人不舒服的笑容：“小丫头，脾气还挺倔。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知道我们是谁吗？”
张晓低着头，声音平静无波：“杂役处矿场。两位是外门的师兄。”
“知道就好。”周师兄慢条斯理地说，“看你在这废矿坑里扒拉，是想找点好东西？别白费力气了。这里的矿石，早就被筛选过无数遍了，能出灵石的概率，万中无一。剩下的，都是垃圾，就像你手里那些。”
他的目光扫过张晓藏在身后的手，语气充满轻蔑：“怎么？指望从这些垃圾里抠出点石芯屑，去换那口猪食都不如的糊糊？”
李师弟在一旁附和地大笑起来：“哈哈，周师兄，你跟一个杂役废什么话？她们也就配跟这些矿渣为伍了！”
周师兄似乎也觉得无趣，收回了目光，对张晓挥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行了，滚回去吧。这地方不是你能待的，小心塌方埋了你这种蝼蚁，都没人给你收尸。”
说完，两人不再看她，一边谈论着去哪里找乐子，一边转身离开了废弃矿坑区域。
首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张晓才缓缓抬起头，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手心因为用力而被矿石硌出了红痕。那几句充满侮辱性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
垃圾……矿渣……蝼蚁……
她看着手里那几块费尽力气找到的、被外门弟子不屑一顾的矿石，又看了看那两人离开的方向，眼神里没有泪光，只有一种冰冷的平静。
她转身，继续在废石堆里仔细翻找，动作比之前更加专注，也更加沉默。
傍晚回到父母身边时，她带回了七八块含有“石芯屑”的矿石，以及用下午收集到的“石芯屑”换来的两个比昨天稍大一点的杂粮饼。
她没有提起遇到外门弟子的事情，只是把饼递给父母。
“晓晓，今天怎么找到这么多？”李秀萍有些惊喜，又有些担忧，“没遇到危险吧？”
“没有，妈。”张晓摇摇头，掰开饼子，“就是在废弃矿坑边缘仔细找了找。”
张爱国接过饼，看着女儿比平时更加沉默的脸，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但他没有多问，只是沉声道：“辛苦你了，晓晓。先吃东西。”
一家三口默默地分食着饼子。
张晓嚼着粗糙的粮食，心里却反复回响着那几个词。
垃圾……矿渣……蝼蚁……
她抬起头，望向杂役处院落之外，那云雾缭绕、属于外门弟子甚至更高级别修士的山峰。
总有一天。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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