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暴风雨前的宁静
宁安澜拿出那个小瓷瓶，递给刘嬷嬷：“嬷嬷，这药……该如何处置？”
刘嬷嬷接过瓷瓶，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如同握着烫手山芋。
她沉吟道：“此物虽阴毒，但终究是实证。先小心收起来吧，或许日后有用。”
“此事关系重大，老身需得寻个合适的时机，向太后娘娘禀明其中关联，只是……需得斟酌如何说，才能不引起娘娘过度惊怒。”
“安澜明白。”宁安澜点头，太后若知宫中竟有宫女存此妄念，只怕震怒之下，又是一场风波。
刘嬷嬷看着宁安澜略显疲惫的神色，语气缓和下来：“辛苦你了，孩子。折腾了大半夜，快回去歇着吧。”
宁安澜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些许挫败：“只是可惜，见了碧珠，除了坐实小翠的野心，对巫蛊案和王嬷嬷之死的线索，依旧毫无头绪。”
刘嬷嬷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莫要心急。查案便是如此，十步之中能有一步踏准已是难得。”
“既然小翠能弄到宫外的方子，说明她必然与宫外有所联系。明日老身便派人去仔细查查小翠和王嬷嬷近期是否有出宫记录，或者与哪些能出入宫禁的人有过接触。或许能从宫外找到突破口。”
宁安澜精神稍振：“嬷嬷思虑周全。那便有劳嬷嬷了。”
“分内之事。你快去歇着吧。”刘嬷嬷温声道。
宁安澜这才告退出来。
夜已深沉，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小屋，虽然身体劳累，但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刘嬷嬷的话。
宫外……如果线索真的在宫外，那这潭水，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想要触及宫外的线索，凭她现在的身份和能力，几乎是痴人说梦。
或许，真的只能依靠谢忱了。
夜色褪去，晨曦微露，转眼便是几日过去。
慈宁宫表面上一如既往地宁静祥和。
太后礼佛诵经，宫女太监各司其职，仿佛之前的巫蛊风波与王嬷嬷暴毙的阴影都已消散。
但宁安澜和刘嬷嬷心中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平静。
太后虽未催促，可那道无形的旨意犹如一把利剑，悬在她们头顶，不知何时便会落下。
时间，变得愈发紧迫。
这几日，宁安澜与刘嬷嬷并未闲着。
她们反复推敲已知的线索，小翠的野心、来路不明的药方、碧珠的被胁迫、王嬷嬷的蹊跷死亡，以及最为阴毒的巫蛊之术。
所有线索指向的，可能在于宫墙之外，那个小翠和碧珠都能接触到，却又是宫规森严之地最难探查的领域。
毕竟慈宁宫能够探查的只有这么多。
“宫内人员出入皆有记录，尤其是低等宫女和嬷嬷，若无特殊缘由，难得出宫一次。”
“若小翠或王嬷嬷近期曾出宫，或与能自由出入宫禁之人有过接触，记录上或许能留下蛛丝马迹。”
刘嬷嬷一边为太后梳理着发髻，一边借着镜子的反射，对身后侍立的宁安澜低语。
宁安澜微微颔首：“嬷嬷说的是。掌管宫人出入记录的，是内务府下的宫令司。我想今日就去一趟，看看能否查到些什么。”
刘嬷嬷动作未停，声音却更压低了几分：“宫令司的主事是陆公公，为人还算谨慎，不算哪边的人，但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你去查记录，需得有个由头，态度也要拿捏好，莫要引人疑心。”
“安澜明白。”宁安澜心中已有计较。以慈宁宫核查宫人背景、协助太后清查宫闱的名义，虽有些牵强，但勉强说得过去，毕竟巫蛊案发在慈宁宫，太后要深查身边人，也合乎情理。
用过早膳，伺候完太后，宁安澜便寻了个由头，告假出了慈宁宫，径直往内务府所在的方位走去。
宫令司设在皇宫偏西北的一处院落里，比起各宫主位的殿宇，这里显得低调而冷清。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陈年卷宗特有的味道。当值的两个小太监正靠在门边打盹，见宁安澜进来，一个激灵站直了身子。
“这位姐姐，有何贵干？”其中一个小太监打量着宁安澜的衣着，见她虽不是主子打扮，但气度不凡。
料定是哪个宫里有头有脸的大宫女，语气便带上了几分客气。
宁安澜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声音平和：“劳烦通传陆公公，慈宁宫典仪宁安澜，奉太后娘娘和刘嬷嬷之命，前来查询一些旧档。”
“慈宁宫”三个字显然很有分量，小太监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报。
不多时，一个穿着深蓝色太监服、面容清瘦、眼神透着精明的中年太监走了出来，正是宫令司主事陆公公。
“原来是宁姑娘，稀客稀客。”陆公公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拱手道，“不知太后娘娘和刘嬷嬷有何吩咐？”
宁安澜还礼，将准备好的说辞道出：“陆公公有礼。前些时日慈宁宫不太平，太后娘娘心有余悸，意欲彻底清查宫人底细，以防微杜渐。”
“刘嬷嬷特命我前来，想查阅一下近半年内，慈宁宫名下宫女、嬷嬷们的出入宫记录，尤其是已故的王嬷嬷和宫女小翠的，需得格外仔细核验。”
陆公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面上却依旧笑着：“原来如此，太后娘娘圣明。这查阅记录自然是可以的，只是……”
他略作迟疑，“宫人出入记录琐碎繁杂，且涉及宫禁规制，不知宁姑娘是要在此翻阅，还是需要调取卷宗带回慈宁宫？”
宁安澜知道这是关键，既要达到目的，又不能显得太过强势，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测。
她语气温和却坚定：“不敢劳动公公调取卷宗，我在此查阅便可，只需借贵司一处安静角落，记下所需信息即可，绝不会带走片纸只字，也不会打扰公公办公。”
陆公公闻言，神色稍缓。只要不带走原始记录，事情就好办许多。
他侧身让开：“宁姑娘客气了，请随咱家来。库房里杂乱，咱家让人将相关卷宗取来，姑娘就在旁边这间值房查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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