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拥抱，很笨拙，甚至有些用力过猛。
念念的小脸，被紧紧地埋在爸爸那虽然清瘦，但却异常坚实的胸膛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混合着烟草和戈壁风沙的、属于爸爸的味道。
她有点喘不过气。
但她没有挣扎。
因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这具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爸爸，在害怕吗？
是因为，那只“小虫子”吗？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念念都快要睡着了，顾远洲才缓缓地，松开了自己的手臂。
他的情绪，己经奇迹般地，平复了下来。
那双因为震惊和后怕而剧烈收缩的瞳孔，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和深邃。
不，比往日，更加的冷静，也更加的……深不见底。
就像一场十二级的地震过后，满目疮痍的大地，被一层厚厚的、冰冷的积雪，所彻底覆盖。
所有的废墟和裂痕，都被掩盖在了那片看似平静的雪白之下。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下面，埋藏着足以颠覆一切的、恐怖的力量。
“念念。”
顾远洲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女儿平齐。
他的声音，不再有丝毫的颤抖，恢复了那种特有的、平稳而又清晰的语调。
“今天晚上，你看到‘小虫子’的事情，是一个秘密。”
“是只属于爸爸和你，两个人的秘密，好不好？”
他伸出自己的小拇指。
念念看着爸爸那双无比认真、无比严肃的眼睛，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要保密，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也学着爸爸的样子，伸出了自己那根小小的、肉乎乎的小拇指，与爸爸的手指，紧紧地勾在了一起。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顾远洲看着女儿那无比认真的小脸，心中某个最柔软的角落，被轻轻地触动了一下。
他那张万年冰山脸上，线条，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甚至，还露出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浅极浅的微笑。
他抱起女儿，像抱着一件全世界最珍贵的、易碎的珍宝。
他将她，轻手轻脚地，送回了她自己的小房间，给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
“睡吧。”
他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生涩而又温柔的晚安吻。
“明天醒来，一切就都好了。”
看着女儿在温暖的被窝里，缓缓闭上眼睛，呼吸变得均匀而又绵长。
顾远洲才站起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并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当他再次转过身，面向那间亮着灯的书房时。
他脸上的那一丝丝温柔，便如同潮水般，瞬间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封千里的森然和决绝。
游戏，结束了。
现在，是猎杀时刻。
他没有再回书房，而是首接走到了客厅那台红色的、加密的军用电话前。
他拿起听筒，拨出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那头，传来了一个苍老而又疲惫的声音。
“……远洲？”
是陈老。
他显然，也一夜未眠。
“老师，是我。”
顾远洲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异常的沉稳。
“这么晚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了？”陈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敢确信的、微弱的希望。
“是。”顾远洲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紧接着，是陈老那急切无比的追问。
“是什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老师，您先别激动。”顾远洲的声音，依旧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像一台正在执行预设程序的精密仪器。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您具体的原因。”
“我只能说，我找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方向。”
“但是，这个方向，涉及到的一些可能性，太过严重。在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不能下任何结论。”
“因为，一旦打草惊蛇，我们可能，就再也找不到真相了。”
他没有提“内奸”，也没有提“人为破坏”。
但在电话这头的陈老，是什么人？
是跟敌人周旋了一辈子，从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国之基石！
他瞬间，就从顾远洲这番滴水不漏的、充满了暗示性的话语中，品出了那不同寻常的、令人心悸的味道！
不是技术问题！
七零福宝三岁半，拎着野猪回大院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七零福宝三岁半，拎着野猪回大院最新章节随便看！是……人的问题！
陈老那颗苍老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才用一种同样压低了的、却充满了杀伐果决的语气，缓缓地说道：
“我明白了。”
“远洲，你放手去做。”
“需要我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需要您做。”顾远洲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您和项目组的其他人，只需要像往常一样，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给我一天时间。”
“明天这个时候，我会给您，给国家，一个最终的交代。”
“好！”陈老重重地说道，“我等你的消息！”
挂断电话。
顾远洲在黑暗的客厅里，静静地站了很久。
然后，他走回书房，将那张“有虫子”的图纸，小心翼翼地，重新卷好，锁进了自己书桌最底层的、带锁的抽屉里。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去睡觉。
而是拉开另一层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叠厚厚的、泛黄的纸张。
那是……所有核心团队成员的……人事档案。
……
第二天清晨。
当顾远洲再次出现在 732 基地的主控室时，他己经恢复了往日里那个衣着整洁、一丝不苟的模样。
除了眼底那抹无法掩饰的青黑，和他身上那股比平时更加冰冷、更加生人勿近的气场之外，看不出任何异常。
主控室里，气氛依旧压抑得像个坟墓。
所有的研究员，都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眼神涣散，如同行尸走肉。
他们熬了一夜，却依旧一无所获。
他们，正在静静地，等待着“死刑”的降临。
“都打起精神来。”
顾远洲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他。
只见顾远洲走到主控台前，将手里的一个文件夹，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昨天晚上，我把‘火种’1 号合金的原始设计图纸，重新审查了一遍。”
他缓缓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从理论层面，我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所以，我怀疑，问题，可能不是出在理论上，而是出在……我们将理论，转化为数据的过程中。”
他推了推眼镜，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缓缓地，从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所以，我决定，启动‘数据复核，流程回溯’程序。”
“从现在开始，所有，我是说所有，曾经接触、演算、或者誊写过这张核心图纸的同志。”
“请把你们当时保留下来的，所有的，演算手稿、笔记、草稿，全部上交。”
“我要从最原始的笔迹开始，一步一步地，重新复核我们整个团队，这半年来，所有的工作流程。”
“看看，问题，到底出在了哪个环节。”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冠冕堂皇。
在项目陷入僵局的时候，回溯流程，复核原始数据，本就是最常规，也最科学的做法。
所有研究员，虽然觉得这工程量浩大得如同大海捞针，但也没有人，提出任何异议。
“是！顾工！”
众人齐声应道，然后，纷纷起身，回到自己的工作区域，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那些早己被归档的、布满了灰尘的旧手稿。
主控室里，瞬间变得忙碌起来。
没有人注意到。
在宣布这个决定的瞬间，顾远洲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地，在人群中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多停留了……零点五秒。
那里，坐着一个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木讷，甚至有些畏缩的中年男人。
他不是核心的研究员。
他只是……项目组里，一个负责管理和分发图纸资料的，资料管理员。
姓钱。
在听到要上交所有手稿的瞬间。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麻烦”、“头大”。
只有他。
那个姓钱的资料管理员。
他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出现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几乎无法被肉眼捕捉到的……停顿。
虽然，只有短短的零点一秒。
但，还是被顾远洲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给精准地，捕捉到了。
顾远洲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冰冷的弧度。
鱼儿。
好像……己经开始，要咬钩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X6EN/)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