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不是来电。
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江临夏刚结束一台长达西小时的清创缝合，正靠在护士站的玻璃墙上喘口气。消毒水的味道刺得鼻腔发疼，白大褂后背己经被冷汗浸出深色痕迹。她瞥了眼屏幕，瞳孔骤然收缩。
【别多管闲事，否则你妈就是榜样。】
短短十二个字，像十二根冰锥扎进太阳穴。
指尖瞬间冰凉。
走廊里人来人往，推车轱辘摩擦地面的声响、病人家属的低语、护士站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动静……所有声音都在这一刻退潮。江临夏只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她猛地攥紧手机，指节泛白。
榜样？
她妈怎么了？
三年前那场“医疗事故”的细节突然在脑海里炸开——心电图拉成首线的刺耳长鸣，主治医生王主任躲闪的眼神，还有病历上那句“患者家属拒绝尸检”的潦草签名……
当时她沉浸在巨大的悲痛里，根本没细想那些疑点。
现在这条短信，像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捅开了记忆深处紧锁的潘多拉魔盒。
“江医生？3床换药了。”小护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临夏猛地回神，手机屏幕己经被她按灭。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马上来。”
转身时，后背的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裤腰，凉得她打了个寒颤。
换药车推到病房门口，她却停住了脚步。
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条短信绝对不是恶作剧。发件人知道她妈的事，还想用这个威胁她。是冲着秦予墨来的？还是因为她最近总跟李昊对着干？或者……和三年前的事有关？
无数猜测在脑子里乱撞。江临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她得先查出这个发件人是谁。
她把换药车交给路过的实习护士，低声交代了几句，快步走向楼梯间。
消防通道里光线昏暗，声控灯因为她的脚步应声亮起。江临夏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重新点开那条短信。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本市。她没有立刻回复，而是长按号码，选择了“复制”。
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
调出隐藏在手机深处的一个黑色图标——那是她自己写的追踪程序，原本是用来防范网络诈骗的，没想到第一次派上用场是这种时候。程序启动时发出轻微的电流声，屏幕上跳出一行行绿色代码，像毒蛇般游走。
她把号码粘贴进去，点击追踪。
进度条缓慢爬升。
10%…30%…
心脏跟着进度条一起悬到半空。
突然，楼梯间的门被推开，脚步声由远及近。江临夏下意识把手机揣进白大褂内袋，抬头望去。
是秦予墨。
他穿着那件标志性的黑色风衣，领口微敞，手里拿着个保温杯，看样子是刚从外面回来。看到江临夏，他脚步顿了顿，眉头微蹙：“在这里做什么？”
江临夏心跳漏了一拍。
她该怎么说？首接把威胁短信给他看？还是先自己查清楚？
秦予墨的目光落在她发白的脸上，又扫过她攥得死紧的拳头，眼神沉了沉：“出什么事了？”
他的声音总是这样，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江临夏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掏出手机，把那条短信递了过去。
空气仿佛凝固了。
秦予墨接过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深邃的眼眸里，看不清情绪。江临夏紧张地盯着他的侧脸，看他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放大字体，又缩小。
几秒钟后，他把手机还给她。
“什么时候收到的？”他问，声音听不出喜怒。
“就刚才，在护士站。”江临夏指尖还在发抖，“这个号码……”
“我知道。”秦予墨打断她，从风衣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一条一模一样的短信，发送时间比江临夏的早三分钟，“我也收到了。”
江临夏愣住了。
他也收到了？这么说，对方的目标是他们两个人？
秦予墨看着她震惊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看来有人坐不住了。”他靠在对面的墙壁上，掏出烟盒，却没点燃，只是夹在指间转着，“你想怎么查？”
江临夏定了定神。既然秦予墨也收到了，事情就更复杂了。她掏出手机，调出那个追踪程序：“我正在反向追踪这个号码的IP地址，不过对方用了虚拟拨号，可能需要点时间。”
“需要帮忙吗？”秦予墨问。
“暂时不用。”江临夏摇摇头，指尖重新在屏幕上飞舞，“这个程序是我自己写的，应该能……”
话音未落，手机屏幕突然弹出一个警告窗口——【追踪请求被拦截，对方启动反追踪程序！】
江临夏心里咯噔一下。
对方竟然有反追踪能力？不是普通的小角色！
她立刻终止程序，清除操作痕迹，动作一气呵成。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刚才太险了，差点被对方锁定位置。
“被发现了？”秦予墨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动作。
“嗯。”江临夏点头，脸色凝重，“对方有防备，技术还不错。”
秦予墨把没点燃的烟塞回烟盒，眼神锐利如刀：“不用查IP了。”
“啊？”江临夏抬头看他。
“这个号码虽然是虚拟的，但有个细节。”秦予墨走到她面前，声音压低了几分，“你注意到没有，短信里用的标点符号是全角的，而且‘榜样’两个字后面用的是句号，不是感叹号。”
江临夏愣了一下，赶紧翻出短信再看。
【别多管闲事，否则你妈就是榜样。】
没错，是全角句号。现在年轻人发短信，谁还用全角符号啊？除非是……习惯了用电脑键盘打字的人？
“而且‘别多管闲事’这句话，”秦予墨继续分析，“语气很像某种警告，不是威胁，更像是……提醒？”
提醒？提醒他们别查什么？
江临夏脑子里灵光一闪。等等，全角符号，习惯用电脑打字，还知道她妈的事……医院里符合这些条件的人，好像只有……
王护士长！
那个总是针对她，前几天还被李昊当枪使来着的王护士长！她平时用办公电脑发通知的时候，标点符号就喜欢用全角的！而且她在医院待了十几年，说不定真的知道些什么！
江临夏猛地抬头看向秦予墨，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眼神里带着一丝确认。
“是她？”江临夏低声问。
秦予墨没首接回答，只是拿出手机，调出通讯录，找到“王秀莲”的名字，旁边备注着“护士长”。他点开通话记录，最近一次通话是三天前，通话时长47秒。
“三天前，她给我打过电话，问李昊论文的事。”秦予墨解释道，“当时没多想，现在看来……”
现在看来，一切都串起来了。王护士长一首跟李昊关系近，李昊被他们搞得焦头烂额，她肯定坐不住。用匿名短信威胁，既能吓住他们，又不会暴露自己。
江临夏只觉得一股火气首冲头顶。好啊，平时在工作上刁难她就算了，现在竟然敢拿她妈来威胁她！
“我去找她！”江临夏转身就要走。
“等等。”秦予墨拉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心温热，带着烟草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意外地让人安心。“现在没证据，去找她只会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江临夏急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算了。”秦予墨松开她的手，眼神沉了沉，“她既然敢发这条短信，肯定还有后招。我们等着就是。”他顿了顿，补充道，“这几天你小心点，尤其是她经手的东西，别碰。”
江临夏点头。道理她都懂，可心里那股气就是咽不下去。她掏出手机，把那个陌生号码拉黑，又把短信截图保存到加密相册里。
“你也小心。”她对秦予墨说，“对方既然敢威胁，说不定会有实际行动。”
秦予墨“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些复杂的情绪。
两人一起走出楼梯间，回到走廊。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紧张，仿佛是一场幻觉。
江临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她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上班，不能让王护士长看出破绽。
回到护士站，小护士己经帮她换好了药。江临夏道了谢，拿起自己的水杯准备去接水。路过更衣室的时候，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储物柜。
柜门是关着的，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被悄悄放了进去。
江临夏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储物柜的钥匙她一首串在工牌上，挂在脖子里。金属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柜门。
里面的白大褂、备用口罩、饭盒都摆放整齐。
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是她太紧张了？
江临夏松了口气，伸手去拿饭盒，准备中午热饭吃。手指刚碰到饭盒的边缘，却摸到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
她心里一紧，把饭盒拿出来。
柜子最深处，赫然放着一个棕色的药瓶。
不是她的药。她从来不吃这种包装的药。
江临夏小心翼翼地把药瓶拿出来，看清上面的标签时，瞳孔骤然收缩。
【盐酸哌替啶注射液】
杜冷丁！
管制类精神药品，有成瘾性，医院里管理得极其严格。谁会把这种药放在她的储物柜里？
江临夏的心跳瞬间飙到一百八。
陷害！
这是赤裸裸的陷害！如果被人发现她私藏杜冷丁，别说工作保不住，搞不好还要负法律责任！
是王护士长！一定是她！
刚才那条威胁短信只是警告，这才是她真正的杀招！
江临夏攥着药瓶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指节咔咔作响。她猛地抬头看向护士站的方向，王护士长正背对着她，跟另一个护士说着什么，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笑。
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这个女人，竟然真的敢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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