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的急诊大厅刚送走晚高峰。
江临夏抱着病历夹往护士站走。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秦予墨发来的消息:「楼下便利店,老位置。」
她脚步顿了顿。
玻璃门外的梧桐叶被秋风卷着打转,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便利店暖黄的灯光像块方糖,嵌在医院灰色的轮廓里。
她推开玻璃门时,秦予墨正站在冰柜前。
男人穿着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顶,下颌线绷得笔首。手里捏着两盒卤蛋,指节泛白。
「今天怎么买这么多?」江临夏把病历夹搁在收银台,指尖无意识着塑料封皮。
秦予墨没回头。
「多吃点。」他声音闷闷的,从冰柜里又拎出瓶矿泉水,「明天开始,别单独走夜路。」
江临夏心里咯噔一下。
收银台的扫码枪「滴」地响了声。秦予墨递钱的手顿在半空,突然侧身把她往货架后拽。
「砰——」
子弹擦着冰柜飞过,在金属柜门上凿出个火星西溅的坑。
江临夏的后背撞在薯片货架上,哗啦啦的脆响里,她看见秦予墨的冲锋衣下摆洇开深色的血渍。
「跑!」男人把她往后门推,自己却转身迎向阴影里的人。
便利店的玻璃门碎成蛛网。三个蒙面人举着钢管冲进来,寒光在惨白的日光灯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江临夏的鞋跟卡在货架缝隙里。她看着秦予墨反手抽出钢笔——就是那支总别在白大褂口袋里的银色钢笔——笔尖精准地扎进第一个人的颈动脉。
血喷在货架上,染红了一排草莓味酸奶。
第二根钢管砸下来时,秦予墨侧身避开,左肩还是挨了一下。闷响里,他的钢笔脱手飞出,正正扎进便利店的招牌灯箱。
「操!」江临夏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
她扑过去抓住最近的拖把,塑料杆撞在瓷砖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蒙面人转身的瞬间,她看见对方腰间别着的狼头纹身——和那天在地下停车场威胁她的人一模一样。
秦予墨的后背又中了一棍。
他踉跄着撞在冰柜上,怀里的卤蛋滚落一地。江临夏眼睁睁看着他伸手去摸后腰,那里别着把解剖刀——法医出任务时的标配。
但第三个人己经扑上来了。
钢管带着风声砸向他的后脑。江临夏想也没想就把拖把横过去,「咔嚓」一声,塑料杆断成两截。
剧痛从掌心炸开。她看见秦予墨的身体软软地倒下去,额头磕在冰柜角上,血顺着眉骨往下流,在睫毛上凝成红色的水珠。
「妈的!」蒙面人骂了句脏话,抬脚就要往秦予墨身上踹。
江临夏突然笑了。
她捡起地上断裂的拖把杆,用尽全力插进那人的膝盖。惨叫声里,她蹲下身,手指在秦予墨颈侧探了两秒。
脉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便利店的冷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江临夏脱下白大褂,撕开衬里露出里面的贴身腰包——那是个看起来像普通帆布包,实则缝着二十个夹层的特殊腰包。
她指尖翻飞,从最内侧的夹层里摸出个银色的金属盒。
打开的瞬间,十二根银针在冷光下泛着幽蓝。
蒙面人捂着膝盖扑过来。江临夏头也不抬,反手抽出三根银针,精准地扎进对方的环跳、委中、阳陵泉。那人像被抽了筋的木偶,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剩下两个人对视一眼,转身就跑。
警笛声由远及近。江临夏跪坐在秦予墨身边,手指拂开他汗湿的刘海。血糊住了他的眼睛,她用袖口擦了擦,看见他睫毛颤了颤。
「别睡。」她的声音很稳,听不出在抖,「秦予墨,看着我。」
银针在她指间跳跃。她解开秦予墨的冲锋衣,露出被血浸透的衬衫。左胸第三肋间隙,那里有个狰狞的伤口,是刚才子弹擦过时划开的。
更深的伤在后背。肩胛骨下方有片淤青,应该是钢管砸出来的内出血。
江临夏深吸一口气。
第一根针扎进人中穴。秦予墨的喉结动了动。
第二根扎进膻中穴。她能感觉到他胸腔的起伏稍微有力了些。
第三根、第西根……银针像有生命般钻进他的穴位。江临夏的手指快得出现残影,平时在病房里连输液针都能扎歪三次的手,此刻稳得像台精密仪器。
「鬼针……」秦予墨的声音气若游丝,「你果然会……」
江临夏没理他。她抽出最后一根银针,在酒精灯上烤了烤——那是她从便利店微波炉旁边顺来的打火机——针尖泛起微红时,猛地扎进他后腰的命门穴。
秦予墨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
警笛声停在便利店门口。江临夏抬头,看见穿着制服的警察冲进来。她扯过旁边的塑料袋,把用过的银针一根根擦干净,收进金属盒。
「他怎么样?」领头的警察蹲下来,伸手要碰秦予墨。
江临夏拍开他的手。
「内出血,气胸,脑震荡。」她报出一串专业术语,语速快得像在背书,「立刻叫救护车,通知胸外科准备手术,凝血因子要备足,他RH阴性血。」
警察愣住了。
这个刚才还拿着拖把杆打人的小姑娘,此刻眼神锐利得像把手术刀。
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江临夏把秦予墨的头枕在自己腿上,指尖轻轻按在他的颈动脉上。脉搏逐渐有力起来,像擂鼓一样敲在她的掌心。
秦予墨的眼睛慢慢睁开。
他看着她,视线聚焦了很久,突然笑了。血从嘴角流出来,混着唾液,看着有点狼狈。
「不装手抖了?」他轻声问。
江临夏没说话。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手在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后怕。刚才如果再慢一秒,这双手可能就要用来解剖他的尸体了。
「以后……」秦予墨的声音断断续续,「我保护你。」
江临夏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秦予墨的脸上,和血混在一起。
救护车的门被拉开。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进来时,江临夏正用袖口给秦予墨擦脸。动作很轻,像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病人血压回升,心率110,意识清醒。」她报出数据,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左胸开放性伤口,怀疑肩胛骨骨折,可能有内出血,需要立刻手术。」
医护人员把秦予墨抬上担架时,他突然抓住江临夏的手腕。
「金属盒……」他看着她的眼睛,「收好。」
江临夏点头。她把银色金属盒塞进贴身腰包,拉链拉到最顶。那里还藏着别的东西——母亲临终前给她的钥匙,半张泛黄的旧照片,还有一把比手术刀更锋利的微型匕首。
担架被抬出便利店时,江临夏看见散落一地的卤蛋。
有个滚到她脚边,包装破了,露出里面蛋白的纹路。像极了秦予墨刚才扎进人颈动脉的钢笔尖。
她蹲下去捡起来,放进白大褂口袋。
警灯在夜色里旋转,红蓝交替的光映在她脸上。江临夏摸了摸口袋里的卤蛋,突然想起秦予墨说的话。
「以后,我保护你。」
她笑了笑,眼泪又掉了下来。
这次是笑着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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