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和族老带来的压力暂时消退,但姜家小院并未恢复平静。那日之后,林晚月明显感觉到,周围窥探的目光多了起来。有装作路过、伸着脖子往院里瞅的村民;有借着由头前来串门、眼睛却不停扫视织机和晾晒布料的妇人;甚至还有货郎、收山货的陌生面孔,总在院外徘徊。
林晚月心知肚明,这背后少不了陈掌柜的推波助澜。他正千方百计地想摸清姜家的底细,尤其是那葛布和新纺车的秘密。她不动声色,只是将院门关得更紧,嘱咐姜大山和王氏更加谨慎,核心技术环节绝不在外人面前显露。
压力之下,动力更足。
林晚月加快了新纺车的最后调试。替换上更坚硬的齿轮,加装了改良的导纱和张力调节装置后,这架多锭纺车运转起来更加平稳、高效,对纤维的处理能力也更强。她开始指导王氏和刚刚安顿下来的姜秀娟,尝试纺制更复杂的混纺纱线。
“葛纤维爽利,但刚性稍大;桑皮纤维柔韧,却略显粗糙;废丝光泽好,但长度不一。”林晚月将几种处理好的纤维按不同比例混合,一边演示一边讲解,“我们要找的,是一个最佳的配比,既要保留葛布的凉爽透气,又要增加布料的柔软亲肤和光泽度。”
王氏己经有了基础,上手很快。姜秀娟则显得有些笨拙和紧张。她从未接触过这些,手指僵硬,不是牵引力度不对,就是脚下踏板节奏混乱,纺出的纱线时粗时细,断头频繁。
看着嫂子手下流畅纺出的均匀纱线,再看看自己面前一团糟的纤维和断头,姜秀娟急得眼圈发红,愈发手忙脚乱。
“别急。”林晚月按住她微微发抖的手,声音平和,“万事开头难。纺纱如同做人,心要静,气要匀,力道要稳。你看,这样引线,感受纤维在你指尖的流动……”
她手把手地教导,耐心纠正着姜秀娟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没有斥责,没有不耐烦,只有清晰的指导和鼓励。
姜秀娟看着母亲专注而平静的侧脸,感受着那双带着薄茧却异常稳定的手传来的温度,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重新开始。一次,两次,三次……失败了就默默拆掉重来。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手指被纤维磨得发红,但她咬牙坚持着。
几天后,当她终于成功地、连续纺出一小段粗细均匀的混纺纱线时,她看着那泛着柔和光泽的线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种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涌上心头,冲散了连日来的委屈和惶恐。
“娘!嫂子!你们看!我……我纺出来了!”她举着那卷纱线,声音带着哽咽的喜悦。
林晚月点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许:“不错。珂抖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记住这种感觉,往后勤加练习便是。”
王氏也笑着鼓励:“妹子真聪明,学得真快!”
姜秀娟用力点头,将那股纱线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住了自己的命运。她不再只是一个需要依附和保护的弱者,她开始拥有了创造价值的能力!这种认知,让她黯淡的眼睛里,重新焕发出了光彩。
经过反复试验,最优的混纺比例终于确定下来。以葛纤维为主,掺入一定比例的精细处理桑皮纤维和精选废丝。用新纺车纺出的这种混纺纱,兼具了葛的凉爽、桑皮的韧性和丝的光泽,手感更加细腻柔软,纱线强度也更高。
王氏用这新纱线在改良织机上试织。当第一匹混纺布从织机上取下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布,颜色是天然的浅褐,却比纯葛布更显温润,表面泛着一层极其柔和的、类似珍珠般的光泽。质地紧密,手感爽滑细腻,垂坠感极佳,比纯葛布更显高档,透气性却丝毫不减。
“这布……真好看!”王氏抚摸着布面,爱不释手。
连一向沉默的姜大山,也忍不住凑过来摸了摸,憨厚的脸上露出惊叹之色。
林晚月仔细检验着布料的各项指标,心中满意。这匹布,无论是在外观、手感还是实用性上,都远超之前的纯葛布,足以在市场上占据一席之地,甚至可能冲击到陈记布庄那些中高档的夏布。
“这布,暂且叫它‘云葛缎’吧。”林晚月为其命名,“王氏,你用这布,先给秀娟做一身像样的衣裙。”
她要将姜秀娟,打造成这“云葛缎”最首观、最动人的活招牌。一个从逆境中走出,依靠自身技艺获得新生的女子,穿着自家生产的美观舒适的布料——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具说服力的故事。
姜秀娟听到母亲的话,愣住了,随即眼眶再次。她看着那匹光泽柔美的“云葛缎”,心中充满了感激和力量。
新的布料,新的希望,己然织就。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便要初试啼声,惊艳世人。
而此刻,陈记布庄的后堂里,陈掌柜听着手下人回报姜家近日似乎又在鼓捣新花样,却探听不到具体详情,不由得焦躁地踱着步。
姜家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每次当他以为摸到底时,总能冒出新的、让他措手不及的东西。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寝食难安。
“不能再等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喃喃自语,“必须想办法,在他们成气候之前,彻底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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