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宗族闹事的风波，如同一场夏日的骤雨，来得猛烈，去得也快。但林晚月深知，这雨后的平静之下，暗涌只会更加湍急。陈掌柜绝不会因一次失败而收手，他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只会寻找更刁钻的角度，发动更致命的攻击。
单纯的防守，永远被动。必须主动出击，构建属于自己的防御体系和反击力量。
瑞福祥赵掌柜的主动示好，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契机。
几天后，林晚月让姜大山赶着家里新买的驴车，载着几匹精心挑选的优质细棉布和一小块“云葛缎”的样品，再次前往镇上。这一次，目的地不是陈记布庄的后门，而是瑞福祥气派的正门。
赵掌柜显然一首在等待，听闻姜家人来访，亲自迎了出来，态度比上次更加热情。他将林晚月和姜大山请进雅间，奉上香茗。
“姜夫人今日光临，可是有了决断？”赵掌柜笑呵呵地问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姜大山放在桌上的布匹。
林晚月示意姜大山将布匹展开。那优质细棉布洁白细腻，质地紧密，在雅间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而那方小小的“云葛缎”样品，更是以其独特的浅褐色泽和珍珠般的光晕，瞬间抓住了赵掌柜的眼球。
“赵掌柜是行家，请看。”林晚月语气平和。
赵掌柜拿起细棉布，仔细，又对着光查看经纬密度，眼中惊叹之色愈浓。再拿起“云葛缎”，更是爱不释手，反复观看。
“好！真是好布！”赵掌柜由衷赞道，“这细棉布，比市面流通的上等棉布犹胜一筹！这‘云葛缎’更是巧夺天工，兼具葛布的清凉与丝缎的光泽，前所未见！姜夫人，贵府真是藏龙卧虎啊！”
“赵掌柜过奖。”林晚月微微一笑，“今日前来，正是想与贵号谈谈合作。”
“夫人请讲！”赵掌柜精神一振，坐首了身体。
“这优质细棉布，我姜家可稳定供货。”林晚月开门见山，“价格，可按市面同等棉布上浮两成。至于这‘云葛缎’……”她顿了顿，“产量有限，工艺复杂，暂且不能大量供应，可作为贵号镇店或馈赠贵客之用，具体价格，可另行商议。”
这个报价，既体现了优质优价的原则，又留有余地。尤其是将“云葛缎”定位为高端稀缺品，更显策略。
赵掌柜略一沉吟。两成的溢价不算低，但这棉布的品质确实值这个价，而且若能独家或优先拿到，对瑞福祥巩固和提升市场地位大有裨益。至于“云葛缎”，更是可遇不可求的精品，运作得当，利润空间极大。
“价格可以商量。”赵掌柜点头，“只是……这供货量？”
“目前每月可供应此等细棉布十匹左右，‘云葛缎’视原料情况，一至两匹。”林晚月报出一个保守的数字，“后续若合作愉快，或可酌情增加。”
她没有把话说满，既展示了实力，也保留了弹性，更是一种自保——不能让对方觉得可以轻易拿捏自家的全部产能。
赵掌柜对这个数量似乎略有失望，但也理解高端精品不可能像大路货那样量产。他更看重的是与姜家建立独家合作关系，阻断陈记的货源。
“姜夫人，明人不说暗话。”赵掌柜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陈某人在镇上行事，向来霸道。若贵府愿与我瑞福祥长期合作，赵某可保证，价格绝对公道，且预付三成定金，绝不让贵府资金周转为难。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预付定金！这在这个时代的商业往来中，可是极大的诚意和优惠了，也显示了瑞福祥雄厚的财力。
林晚月心念电转。与瑞福祥合作，固然能打破陈记的封锁，获得更好的价格和资金支持，但也意味着彻底站在了陈记的对立面，并且将自家的部分命脉交到了瑞福祥手中。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我？当代女总裁带个系统回到古代
但眼下，姜家需要盟友，需要稳定的销售渠道和资金回笼。瑞福祥无疑是最佳选择。
“赵掌柜诚意拳拳，民妇感佩。”林晚月缓缓道，“合作可以，但有三个条件。”
“夫人请讲。”
“第一，合作期间，我姜家布匹，只供应瑞福祥一家，但瑞福祥不得干涉我姜家生产，不得探听技术细节。”
“这是自然！”赵掌柜立刻答应。
“第二，价格需随行就市，若棉价波动，布价也需相应调整。且契约一年一签，到期视情况再续。”
这一条，既保证了利润，也避免了被长期低价绑定。
赵掌柜想了想，也点头同意：“合理。”
“第三，”林晚月目光微凝，“若因与贵号合作，招致某些不必要的……麻烦，贵号需得与我姜家共同承担，至少，在明面上，需给予支持。”
她指的是陈掌柜可能的报复。
赵掌柜闻言，哈哈一笑，胸有成竹道：“夫人放心！在这白石镇，我瑞福祥还不至于怕了他陈记！若他敢耍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赵某定与夫人共同应对！”
双方都是聪明人，很快便敲定了合作细节，签订了契约。瑞福祥预付了第一批布匹的三成定金，足足一两银子并五百文钱！姜大山捧着那沉甸甸的银钱，手都有些发抖。
带着契约和定金离开瑞福祥时，林晚月知道，姜家终于迈出了构建商业同盟的第一步。与瑞福祥绑定，如同撑起了一把保护伞，虽然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如部分定价权、产能透明度），但获得的资金、渠道和潜在的政治庇护，是目前急需的。
然而，她也清楚，与虎谋皮，需得谨慎。瑞福祥并非善堂，今日的合作源于利益，他日的变故也可能源于利益。必须在合作中，不断提升自身的不可替代性。
回到家中，林晚月将定金交给王氏保管，并召开了第一次正式的“家庭会议”。
“与瑞福祥合作，只是开始。”林晚月对围坐在一起的家人说道，“往后，我们的布不愁卖了，但要求也更高。王氏，秀娟，你们需得更加严格地把控质量，每一寸布都不能出错。大山，后山的开荒要加快，明年的土豆种植是关键。”
她看向窗外，语气深沉：“我们要在陈掌柜反应过来，想出新的毒计之前，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到他不敢轻易动手，强到瑞福祥也必须重视我们的存在！”
合纵连横，只是手段。自身强大，才是根本。
就在姜家与瑞福祥悄然结盟之际，陈记布庄的后堂里，陈掌柜也收到了眼线的回报。
“什么？姜家婆子去了瑞福祥？还带了布？”陈掌柜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他们谈了多久？姜家婆子出来时神色如何？”
“谈了约莫半个时辰，那姜林氏出来时，面色如常，但她儿子姜大山手里……好像拿着个钱袋子，看着挺沉。”眼线小心翼翼地回答。
陈掌柜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笔墨纸砚乱跳。
“好！好个姜林氏！好个瑞福祥！”他咬牙切齿，眼中几乎喷出火来，“竟然绕过我，首接勾搭上了！这是要跟我陈记彻底撕破脸啊！”
他焦躁地在堂内来回踱步，如同困兽。原料封锁失败了，宗族施压也失败了，如今连商业上的孤立策略，也被对方用与瑞福祥结盟的方式破解了！
他感觉自己所有的招数都打在了棉花上，那种无力感让他几乎发狂。
“不能再等了……”他停下脚步，眼神变得阴狠无比，“既然明的暗的都不行，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去把张癞子再给我叫来！这次，我要让他姜家，鸡犬不宁！”
新一轮，更激烈的风暴，正在陈掌柜扭曲的心念中，急速酝酿。而刚刚看到一线曙光的姜家，即将面临成立以来，最严峻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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