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林晚月的骡车己驶出白石村。张武亲自驾车，李勇骑马护卫在侧。车厢里，林晚月闭目养神，手中却紧握着一包从棉田带回的泥土。
"娘，您说这虫害真是天灾？"姜大山坐在对面，眉宇间满是忧色。
林晚月睁开眼，将土包递给他："你闻闻。"
姜大山凑近细闻，脸色骤变："有股...药味？"
"不止。"林晚月目光锐利，"前日我让人挖开棉田周边的水渠，发现了这个。"她取出一块沾着药渍的碎布，"有人在水源下药。"
骡车突然一顿，张武在外低声道："老夫人，前面有人拦路。"
车帘掀处，只见三个彪形大汉横在路中，为首的脸上带疤，抱拳道："可是姜老夫人？我们东家想请老夫人一叙。"
李勇立即策马上前，手按刀柄："你们东家是谁？"
"永盛昌，陈掌柜。"疤面汉子咧嘴一笑，"东家说，若是老夫人愿意改道，临江棉田的麻烦，他倒是有法子解决。"
林晚月端坐车中，声音平静无波："回去告诉陈掌柜，姜家的麻烦，自己解决。"
话音未落，张武突然扬鞭，骡车猛地加速冲了过去。那三人显然没料到这般反应，慌忙闪避间，骡车己绝尘而去。
午后，临江县河湾棉田。
十亩棉田一片狼藉，嫩绿的棉苗上爬满黑斑，不少己经枯萎。几个雇工蹲在地头，见东家来了，慌忙起身。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林晚月蹲下身，仔细查看病叶。
"就...就前几日。"一个老农战战兢兢地回答，"头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就这样了。"
林晚月捻起一片病叶，在鼻尖轻嗅："可是在发现虫害前，有人来放过水？"
老农一怔："是...是孙老栓，他说上游水坝开了，帮着放水灌溉..."
"孙老栓现在何处？"
"昨、昨天说老家有急事，回去了..."
林晚月站起身，对姜大山道："去查这个孙老栓。要快。"
她又转向赵阿牛："带人把受污染的上层土都清走，换上生石灰消毒。还能救的棉苗，用我配的药水喷洒。"
此时的白石村，姜秀娟正在经历一场蜕变。
通判府对那批"寒梅图"的赞赏，让她看到了另一条路。她开始尝试用更简洁的线条，更留白的构图。这日，她对着新到的葛麻原料出神。
"嫂子，"她忽然对王氏道，"我想试试不用染料。"
王氏一愣："不用染料？那布岂不是..."
"就用葛麻的本色。"姜秀娟眼中闪着光，"只在纹理上下功夫，用不同的织法，织出暗纹。"
她取来织机，亲自示范。梭子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同一色的葛麻线，因织法不同，竟在布面上呈现出深浅不一的光影。织出的布匹质朴无华，却别有一种动人的质感。
"这..."王氏抚摸着布面，惊叹道，"这比染色的更显手艺！"
而更让人惊喜的转变发生在李根生身上。
这个曾经只知埋头干活的汉子，如今竟对机械产生了浓厚兴趣。赵阿牛修理织机时，他总是在旁默默观察，偶尔递个工具。这日千丝机又出故障，赵阿牛一时找不到症结，急得满头大汗。
"阿牛哥，"李根生忽然指着传动轴，"你看这里是不是松了？"
赵阿牛仔细一看，果然发现一个极隐蔽的螺丝松动。他惊喜地拍着李根生的肩："好小子，眼力见长啊！"
更让人意外的是，李根生居然凭记忆，把姜秀娟新设计的"竹影图"用炭笔画了个大概。虽然笔法稚嫩，但构图竟有七八分相似。
"我...我就是常看秀娟画图..."被众人围观时，他黝黑的脸涨得通红。
三日后，姜大山带回消息。
"娘，孙老栓根本没回老家。"他压低声音，"有人在省城见过他，穿着永盛昌伙计的衣裳。"
林晚月站在新芽初发的棉田前，目光渐冷。春风吹动她鬓角的白发，也送来远处骡马的銮铃声——新的葛麻原料到了。
"大山，"她忽然道，"去请赵掌柜来一趟。就说...姜家有了新买卖要谈。"
迷雾正在散去，而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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