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白石村后山还笼罩在薄雾中。林晚月领着工坊众人穿行在林间小径，她的布鞋早己被露水打湿，步伐却依然稳健。
"停。"她突然抬手，指向山坡上一丛不起眼的藤蔓，"你们看，这才是上好的葛麻。"
众人围拢过来，只见那藤蔓叶片呈心形，背面覆着一层银白的绒毛。林晚月熟练地扒开土层，露出肥厚的块茎："记住这个特征，块茎越粗壮，纤维越坚韧。"
李根生学得格外认真，他用小本子记下每一个细节，甚至还画了简图。这个曾经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好的汉子，如今竟能画出像模像样的植物图谱。
"根生哥，"一个年轻学徒好奇地问，"你画这个做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李根生腼腆地笑笑，"老夫人说过，做事要讲究方法。"
正午时分，众人在山涧边歇脚。
姜秀娟坐在溪边石头上，望着潺潺流水出神。忽然，她注意到水边几丛野生兰草，叶片在阳光下泛着银灰色的光泽。
"嫂子，"她拉住王氏，"你看这颜色，若是织进布里......"
王氏仔细端详，若有所思："确实特别。不过要织出这种光泽，得用特别的织法。"
两人当即讨论起来，一个说可以用双经双纬，一个建议调整纱线捻度。周围的织工们也加入讨论，你一言我一语，竟在山涧边开了个小小的技术研讨会。
林晚月远远看着，嘴角泛起欣慰的笑意。这正是她想要看到的——不是机械地执行命令，而是主动思考和创新。
下午的收获更加丰硕。
在李根生的带领下，几个年轻人在一处向阳的山坡发现了大片野生葛麻。更令人惊喜的是，他们还找到了一种当地人叫"银丝麻"的野生苎麻，纤维比普通苎麻更加细腻有光泽。
"老夫人您看，"李根生兴奋地捧着一把银丝麻，"这质地，比咱们现在用的原料还好！"
林晚月仔细检验后，当即决定："从明天起，分三组上山。一组继续采葛麻，一组专门找这种银丝麻，还有一组负责移栽幼苗。"
就在众人满载而归时，山脚下却来了不速之客。
几个陌生汉子守在村口，见姜家队伍回来，立即迎上来："各位这是去哪发财了？"
张武立即上前挡住："诸位有事？"
为首的黑脸汉子咧嘴一笑："听说姜家在收山货，我们兄弟也想分杯羹。"说着就要去翻看背篓。
"住手！"李根生一个箭步上前，护住背篓，"这是姜家工坊的原料，不外卖。"
"哟，这不是李根生吗？"黑脸汉子阴阳怪气地说，"什么时候成了姜家的看门狗了？"
若是从前，李根生怕是要挥拳相向。但此刻，他只是挺首腰板："我在姜家做工，自然要守姜家的规矩。"
当晚，林晚月召集核心人员议事。
"今天那些人是永盛昌派来的。"姜大山查探后回报，"他们想垄断山货收购，断了我们的原料来路。"
王氏清点着今天的收获，忧心忡忡："娘，照这个速度，原料还是不够。"
"那就加快速度。"林晚月铺开地图，在上面圈出几个区域，"明天开始，分组行动。大山带一队去北坡，阿牛带一队去西山，我亲自带人去东边山谷。"
"可是娘，"姜秀娟担心地说，"您年纪大了，山路难行......"
"正因为难行，才更要去。"林晚月目光坚定，"最好的原料，往往藏在最难到达的地方。"
她转向李根生："根生，你心思细，明天跟我一组。"
李根生重重点头，眼中闪着光。
深夜，李根生还在灯下整理今天的笔记。
姜秀娟端着一碗热汤进来，看见桌上摊开的图纸，不禁愣住了。那上面不仅画了葛麻的特征，还标注了生长环境，甚至还有改良采摘工具的设计草图。
"这都是你画的？"
李根生不好意思地挠头："就是瞎琢磨。我看大家用手拔葛麻太费劲，想着能不能做个工具。"
图纸上，一个类似小镐的工具设计得相当精巧，既能轻松挖开土层，又不会损伤块茎。
"明天我就去找铁匠打一个试试。"李根生眼中满是期待。
姜秀娟看着丈夫专注的侧脸，第一次发现，这个曾经让她失望的男人，正在用另一种方式赢得尊重。
窗外，月色正好。姜家工坊的灯火一首亮到深夜，而更远的省城里，永盛昌的陈掌柜也在灯下谋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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