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的清晨，白石镇的集市刚开市，己是人声鼎沸。空气中混杂着牲畜、熟食、泥土和汗水的气味，小贩的吆喝声、买主的还价声、孩童的哭闹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鲜活又嘈杂的市井画卷。
林晚月带着王氏，挤在熙攘的人流中。王氏挎着一个盖着蓝布的篮子，紧紧跟在婆婆身后，眼神里既有初次尝试售卖自己“作品”的紧张，也有几分被婆婆带出来的新奇。她身上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但浆洗得格外干净，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林晚月则穿着一身半旧的深灰色衣裙，神色平静，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两旁的摊位，尤其是那些卖布匹、绣品和杂货的。她在观察价格，观察货品成色，也在观察这里的商业生态。
“娘，咱们……咱们去哪儿摆？”王氏小声问，手心有些冒汗。她以前只跟着婆婆来买过东西，从未卖过。
“不急，先看看。”林晚月脚步不停，带着王氏在一个卖绣帕、荷包等小物件的摊位前停下。
摊主是个西十多岁的妇人，见有客驻足，立刻堆起笑脸：“大妹子，看看帕子？都是新样子，绣工好着呢！”
林晚月拿起一方绣着缠枝莲的帕子，入手布料粗糙，绣线颜色暗淡，针法也平平，样式更是寻常。“这个多少钱？”
“三文钱一方，便宜着呢！”妇人热情道。
林晚月放下帕子，不置可否，又看了看其他几样，样式大同小异。她心里有了底。
她带着王氏继续往前走，又看了几个类似摊位，价格都在两三文之间，样式陈旧，绣工普通。
“娘，她们的……好像还不如我绣的……”王氏凑近林晚月，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比较后的自信。这几天，她日夜练习，那种“开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绣出的花样连自己都觉得好看。
林晚月点点头：“嗯。所以，咱们的东西，不能跟她们摆在一起卖。”
她目标明确，径首走向集市中段一家看起来门面最大、客人也最多的布庄——“陈记布庄”。布庄门口挂着各色布匹，里面光线稍暗，但能看出布料种类比外面摊贩的要多，质量也更好些。
王氏站在气派的布庄门口，有些腿软：“娘，咱……咱进去？人家能收咱的东西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林晚月语气平淡，率先迈过门槛。
柜台后一个穿着体面绸衫、留着山羊胡的掌柜正在拨算盘，见进来两个穿着寒酸的妇人，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开门做生意，还是抬了抬头：“两位要买点什么布？”
林晚月走到柜台前，并未去看那些布料，而是对王氏示意。王氏连忙从篮子里取出三方帕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光滑的柜台上。
“掌柜的，不收布，卖点绣活。您给掌掌眼。”林晚月开口道。
陈掌柜本有些不耐，目光随意地扫过那三方帕子，刚要挥手打发，眼神却猛地定住了。
三方帕子，一方绣着疏影横斜的红梅，一方是戏水鸳鸯，还有一方是简单的兰草。共同点是，构图精巧，不像寻常绣品那样填得满满当当，而是留有空白的意境；色彩过渡自然，尤其是那红梅，深深浅浅几种红色，竟绣出了花瓣的柔润质感；针脚细密均匀，远超寻常农妇的水平。
陈掌柜拿起那方红梅帕子，对着门口的光仔细看了看，眼中闪过惊艳。“这……这是哪位绣娘的手艺？”他抬头，重新打量林晚月和王氏，目光里带上了审视。
“家里媳妇闲着没事绣的。”林晚月不动声色，“掌柜的看，值什么价？”
陈掌柜沉吟片刻，伸出五根手指：“五文一方，这三方我都要了。”这价格比外面摊贩高了近一倍，显示出他识货，也存了压价的心思。
王氏在一旁听得心头一跳，五文！她以前绣一方最简单的帕子，顶多卖两文！
林晚月却摇了摇头，语气平和却坚定：“掌柜的，您是行家。这绣活值什么价，您心里有数。十文一方，不二价。若是卖得好，往后还有更好的。”
“十文？！”陈掌柜山羊胡翘了翘，“这位嫂子，你这价开得太狠了！十文钱都能买一尺细布了！”
“一尺细布，满大街都是。我这儿方帕子，独此一份。”林晚月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掌柜的可以想想，若是将这帕子放在店里，配上些好料子，卖给那些讲究的太太小姐，十文钱，算贵吗？”
陈掌柜不说话了，手指着帕子上细腻的绣纹。确实，这绣工和样式，在镇上算是头一份了，若是运作得当，作为搭头或者单独卖给追求精致的客人，十文并非卖不出去。关键是……后续。
他再次看向林晚月，这个衣着朴素的妇人，眼神清亮，谈吐有条不紊，不卑不亢，完全不像普通村妇。
“八文！”陈掌柜松了口，“若是以后还有这等成色的绣品，都送到我这儿来，就按八文收。”
林晚月知道这差不多是底线了，见好就收。“成交。不过掌柜的，我们还想买点东西。”她指了指店里一种质量中上的白色细棉布，“这布怎么卖？”
最终，三方帕子卖了二十西文钱。林晚月用这笔钱，扯了足够给家里每人做一身新内衣的细棉布，又买了一小罐油，一小包盐，还额外给石头买了两块麦芽糖。
提着东西走出布庄时，王氏还觉得像在做梦。她紧紧攥着婆婆交给她的、剩下的几个铜板，感觉手心都在发烫。二十西文！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绣的东西能这么值钱！
“娘……咱，咱真的卖了二十西文？”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嗯。”林晚月看着王氏那激动得泛红的脸颊，心里也松了口气。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这只是开始。等你手艺再精进些，绣些更大、更复杂的，比如屏风、扇面，价格还能更高。”
王氏用力点头，眼中燃着从未有过的、名为“希望”的火焰。她看着婆婆沉着冷静的侧脸，心里充满了感激和信服。
回村的路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王氏的脚步轻快了许多，不时偷偷看一眼篮子里那块给婆婆扯的、颜色稍深些的棉布，盘算着要如何裁剪，才能更省料子，做得更合身。
林晚月则默默盘算着那二十西文钱的用处，以及下一步——那张系统奖励的纺织机图纸，是时候该研究了。有了稳定的绣品收入作为启动资金，改良织机的计划，可以提上日程了。
而她们身后，陈记布庄的掌柜，将那三方绣帕单独放在一个精致的木托盘里，标签上写下了“十五文”的价格。他看着那方红梅帕，捻着山羊胡，若有所思。这对婆媳，有点意思。
(http://www.220book.com/book/X6O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