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风卷着枯叶撞在药铺门板上,苏清颜正核对账本,指尖划过“本周销量”那一栏时,铅笔突然顿住——烫伤膏的订单比上周少了近三成。她皱着眉翻出进货单,隔壁镇的代销点昨天突然退了半箱货,说“有人卖更便宜的”。
“清颜,你看这!”陆战霆撞开帘子闯进来,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药膏盒子,包装印着“苏氏烫伤膏”,字迹歪歪扭扭,厂址栏填着“外地联营厂”,但那膏体颜色、气味,竟和她的配方差不离。
苏清颜捏着盒子的手指泛白——这包装仿得也太糙了,可掀开盒盖的瞬间,心猛地沉下去:膏体里掺了滑石粉,药膏稀得像水,凑近闻还有股若有若无的机油味。
“刚在集上看见的,周明远雇了个瘸腿汉子沿街喊,说这是‘苏家秘传改良版’,比咱们的便宜一半。”陆战霆的拳头捏得咯咯响,“那厮被开除时放的狠话果然不是气话——他偷记了大半年的配料比例,居然真敢仿!”
正说着,药铺门被推开,两个农妇捏着空盒进来,嗓门带着火气:“清颜妹子,你这药膏咋回事?我家汉子抹了三天,燎泡反倒流脓了!”另一个跟着附和:“就是!我买的这盒还分层,是不是掺了坏东西?”
苏清颜连忙接过空盒,一眼就认出是仿品——她的药膏从不加防腐剂,膏体总带着点草药的沉香味,而这盒子里的残留物泛着酸败的油味。她耐着性子解释:“婶子您看,我家的盒子侧面有朵刻上去的小兰花,这仿品印的是喇叭花呢。”
农妇们这才注意到细节,讪讪地红了脸:“怪我们贪便宜……那周明远说得比唱的还好听,说你把好料换成次品,他这才‘揭竿而起’自己做……”
送走人后,苏清颜望着窗外发呆。周明远在药铺当学徒时总爱蹲在灶房看她熬药,当时只当他勤勉,没承想那双眼早把药碾子旁的药材比例、熬制时的火候都记在了心里。她忽然想起他被开除那天,摔门时吼的那句“你占着方子赚大钱,凭什么我只能烧火?”
Oo自由人oO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不能就这么看着他毁牌子。”陆战霆往炉膛里添了块柴,火星溅在青砖上,“我这就去集上掀了他的摊子。”
“别。”苏清颜按住他的手腕,指尖在账本上敲了敲,“他仿得糙,说明没吃透核心——咱们的药膏里加了陈年老茶油,得埋在桐树下发酵三个月,他急着赚钱,肯定用的新榨油,抹在伤口上能不烧得慌?”她顿了顿,眼里浮出点冷光,“去把镇上的老主顾都请来,就说今天免费赠药,让他们带患处来。”
傍晚时分,药铺小院挤得满满当当。苏清颜搬了张矮桌坐在院里,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两盒药膏:一盒自家的,一盒仿品。她用银簪挑出一点放在瓷盘里,兑温水搅匀,仿品立刻浮起层油花,而她的药膏融得匀匀的,水里飘着细碎的草药渣。
“大家看,”她举起瓷盘对着夕阳,“好药得经得起泡——咱这方子传了三代,陈茶油能引药入肌,仿品用新油,反倒堵着毛孔焐脓。”说着掀开一个烫伤患者的纱布,用竹片蘸着自家药膏轻轻涂抹,“您这伤口三天就能结疤,要是用了仿品……”
话没说完,集上突然传来喧哗,有人扯着嗓子喊“周明远被抓了”。陆战霆跑出去看,回来时笑得首喘:“那厮卖的药膏抹坏了供销社主任的小孙子,人家带着工商的人抄了他的黑作坊,据说还搜出半桶没处理的臭猪油——难怪药膏一股子哈喇味!”
苏清颜望着院角那棵老桐树,树底下还埋着两缸发酵的茶油。她忽然明白,周明远仿得走形的哪里是药膏,是急功近利的心思磨掉了本该沉下心的熬制功夫。
夜里,陆战霆往炉膛添了把柴,火光映着他的侧脸:“那仿品厂怕是还会有人来捣乱。”
苏清颜往药膏罐里加了勺蜂蜡,动作稳得很:“让他们来。真东西熬得住火,就像这茶油,埋得越久,香味越沉。”她把新熬的药膏装进小瓷盒,每个盒盖内侧都刻了朵极小的兰花——那是她太奶奶传下来的记号,仿得走形的假货,永远刻不出那道带着温度的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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