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悄无声息地铺满了整个院子。苏清颜坐在柴房的小板凳上，借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翻看系统新解锁的中级医术知识包。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映在她眼里，心里却不像白天救人时那般紧绷——张叔送来的白面馒头还剩一个，放在旁边的木板上，散发着淡淡的麦香，是这个简陋柴房里难得的暖意。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寒风裹挟着雪粒子灌了进来，吹得油灯火苗猛地一窜。苏清颜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是陆战霆。
他站在门口，身形被门框框住，肩上落了层薄薄的雪，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硬朗的下颌线，往日里冷硬的轮廓，似乎柔和了些许。
苏清颜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有事吗？”
这是他们成婚以来，她第一次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跟他说话。没有原主的怯懦，也没有之前的戒备，只是单纯的询问。
陆战霆没说话，走进来，将手里的布袋放在她面前的木板上。布袋口一歪，露出里面的东西——是半袋白面，还带着点温热，像是刚从灶房的粮缸里取出来的。
苏清颜愣住了。陆家的粮食向来由王秀莲掌管，白面更是紧俏物，平时除了陆战霆偶尔能吃上一口，其他人想都别想。他这是……特意给她拿来的？
“给你的。”陆战霆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目光落在那半袋白面上，没看她，“张婶说你救了小宝，家里该给你补补。”
这话听着像是托词，苏清颜却心里一动。张婶送蔬菜馒头是情分，可这半袋白面，分量不轻，若不是他点头，王秀莲绝不会轻易拿出来。
她想起白天他那句“闭嘴”，想起他站在门口默默观察她救人时的眼神，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或许并不像表面那般冷漠。他只是不擅表达，却在用自己的方式维持着某种平衡。
“谢谢。”苏清颜弯了弯唇角，是真心实意的感激，“不过不用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了。”
陆战霆这才抬眼看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吐出几个字：“你怀着孕。”
简简单单西个字，却让苏清颜心头一暖。原主怀孕三个月，他从未主动提过，她还以为他根本不在意这个孩子。
“我知道分寸，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的。”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
柴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油灯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气氛却不像往常那般僵硬。苏清颜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混合着山野的气息，意外地让人安心。
陆战霆似乎有些不自在，抬手蹭了蹭鼻尖，目光扫过她放在一旁的医术书，又飞快移开，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比刚才更沉了些：“……好好养胎。”
说完，他没再停留，转身大步走出柴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寒风。
苏清颜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坐回板凳上。手抚上小腹，那里还只是微微隆起，却仿佛能感受到一个小生命的搏动。
“好好养胎……”她低声重复了一遍，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这大概是他们成婚以来，第一次正经八百的对话。没有争吵，没有冷漠，只有一句笨拙的关心。像一块投入冰湖的石子，虽然微小，却漾开了圈圈涟漪。
她低头看着那半袋白面，心里忽然有了个念头。明天，不如用这白面做些馒头，给陆家每个人都分一个吧。或许，关系的改善，就从这热腾腾的白面馒头开始。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银辉。苏清颜拿起医术书，继续翻看，心里却不像刚才那般孤寂。
她觉得，这个冬天，似乎没有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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