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哐当哐当驶离站台时，苏清颜把脸贴在车窗上，看着青溪县的轮廓渐渐缩小。陆战霆从包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刚买的茶叶蛋，剥了壳递到她手里：“先垫垫，到地区市还得三个钟头。”
这是他们结婚后第一次出门。陆战霆特意请了半个月假，说是补度蜜月，实则揣着本《地区医药市场调研报告》——药厂刘厂长临走时塞给他的，说“清颜的方子能做得更大，去看看就知道”。
火车到站时正值午后，地区市的柏油马路被晒得发软，自行车流像条彩色的河。陆战霆牵着苏清颜的手穿街过巷，她盯着百货大楼橱窗里的电子钟看了半天，又被药店门口的广告牌吸引——“复方烫伤膏，疗效显著，每支三元”，比她的药膏贵了一倍，配料表上却只有“凡士林、甘油”几个字。
“这价能买咱们三支了。”陆战霆啧了声，被苏清颜拽着进了药店。货架上的药膏琳琅满目，包装印着“快速愈合”“进口原料”的字样，可她拧开一支试用装闻了闻，眉头就皱了起来：“一股子化学味儿，哪有草药的踏实劲儿。”
傍晚住进招待所，苏清颜趴在桌上翻刘厂长给的报告，指尖在“烫伤药市场缺口达30%”那行字上画了圈。陆战霆端来热水给她泡脚，忽然说：“明天去趟医学院？我托人联系了位教授，说能看看他们的实验室。”
医学院的实验室亮得晃眼，玻璃器皿里的药液泛着荧光。教授指着一台精密仪器说：“这是药物成分分析仪，能测出你药膏里的有效物质含量。”苏清颜看着自己带来的药膏被滴进检测槽，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串数据——绿原酸、紫草素的含量比市售药膏高出近两倍。
“你们的药膏活性成分很稳定。”教授推了推眼镜，“要是能做成标准化制剂，进医院完全没问题。”他带两人参观药房，指着一排排贴着“医院制剂”标签的药瓶，“这些都是医生自己研制的，疗效好，患者信得过。”
离开时，苏清颜在医院走廊看见个烫伤的孩子，母亲正抹着眼泪给孩子涂药膏，嘴里念叨：“这进口的就是贵，一支要五块钱……”苏清颜心里一动，拉着陆战霆的手：“咱们的药膏要是能进医院，定价能不能低点？让普通人家也用得起。”
回程前，两人去了趟最大的药材市场。陆战霆看着成堆的紫草、地榆，突然算起账来：“这儿的药材比山里贵三成，但能批量进货，要是建个提炼厂……”苏清颜没接话，却在笔记本上画了个简易的药膏配方图，旁边写着“加20%蜂蜡，适合北方干燥气候”。
火车驶回青溪县时，晨雾正漫过药圃。苏清颜抱着带回的样品和报告，看着陆战霆扛着行李往家走，忽然笑了：“其实大城市也没那么远，你看，他们需要好药，咱们有方子，这就够了。”
陆战霆把她的笔记本揣进怀里，像是揣着个滚烫的宝贝：“等开春，咱们就去申请扩大生产。”他望着远处的山峦，那里藏着取之不尽的草药，而他们的脚步，正要从这片土地出发，走向更广阔的天地——带着草木的清香，也带着让药香惠及更多人的初心。
窗台上，从地区市带回的小盆栽发了新芽，像极了他们心里悄悄滋长的、关于未来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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