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猛地睁开眼，胸腔里还残留着前世病逝前那种窒息的闷痛，入目却是糊着旧报纸的顶棚，昏暗的光线从报纸破损的边缘渗进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土腥气和淡淡的霉味。
这是……七十年代？她下乡插队时住的那个知青点？
她撑着胳膊想坐起来，身下的土炕硬得硌人，薄薄的棉被根本挡不住北方初冬的凛冽。胃里一阵阵发空，带着那种久违的、灼烧般的饥饿感。不是梦。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这个物质极度匮乏，连吃饱饭都是一种奢望的1970年。
前世的记忆纷至沓来，像破碎的玻璃片，割得她心生疼。艰苦的劳作，看不到头的贫困，还有最后病魔缠身、无钱医治的绝望……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里。
不，不能再那样活一次！
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刹那，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意志与改变意愿，‘未来科技抽卡系统’绑定中……1%…50%…100%，绑定成功。】
【本系统链接着超越本时代的科技数据库，宿主可通过消耗‘积分’进行抽卡，获取相关知识、图纸或物品。初始积分：10。单次抽卡消耗：10积分。】
系统？抽卡？
苏晓愣住了，随即一股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这是……金手指？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竟然真的出现了转机！
眼前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虚拟界面，风格极其简洁，中央是一个闪烁着微光的卡池图案，下方标注着“单抽（消耗10积分）”的按钮。卡池上方一行小字说明：【科技改变命运，知识就是力量。祝您好运。】
发家致富，就在眼前！
她几乎是颤抖着意念，点下了那个“单抽”按钮。
积分瞬间归零。卡池光芒大盛，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闪烁后，一张边缘流淌着蓝色光晕的卡片缓缓飞出，翻转。
卡片正面，不再是预想中的什么高产种子、改良化肥，甚至不是基础的机械图纸，而是一副极其复杂、充满了未来感的庞大装置结构图，线条密密麻麻，标注的字符她一个都不认识，唯有最上方一行大字，用的是她能理解的语言：
【SSS级科技：磁约束可控核聚变装置（托卡马克Mark-I型）全套理论设计与工程图纸（初级版）】
苏晓：“……”
她盯着那行字，反复看了三遍，脑子里一片空白。
可控核聚变？那个只存在于科幻小说里，号称人类终极能源的东西？SSS级？初级版？
她想要的是立刻能填饱肚子、换来钱的实物或者技术，哪怕是一袋粮食，一张工业券也好！这玩意儿……能吃吗？能当布票用吗？在这饭都吃不饱的1970年，这东西和废纸有什么区别？不，比废纸还不如，废纸还能引火呢，这玩意儿她连看都看不懂！
巨大的失望像冰水一样浇灭了刚才的狂喜。她不死心，又仔细“看”向卡片附带的简单说明：【实现稳定能量净增益的核聚变技术，标志着文明步入I型文明门槛的关键……能源危机终极解决方案……】
后面的她己经看不下去了。
胃部的灼烧感更清晰了。外面传来知青同伴起床的窸窣声，以及低声抱怨天气太冷、窝头不够吃的嘟囔。
终极能源？解决危机？她现在只想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
这系统，怕不是个坑货吧？
接下来的几天，苏晓一边跟着其他知青下地干着枯燥繁重的农活，挣着那点微薄的工分，一边不死心地研究着那个系统。积分获取方式显示为“推动时代科技进步”或“完成系统发布任务”，后者目前一片空白，而前者……遥遥无期。至于那10点初始积分，就像个诱饵，钓出了这么个烫手山芋。
图纸就安静地存放在系统仓库里，像一个沉睡的巨人，与这个刨土挖地的世界格格不入。
她尝试过忽略它，想着也许下次积分够了能抽到点实用的。可每当夜深人静，饿得睡不着时，那图纸上复杂的线条和那个惊世骇俗的名字，就在她脑海里盘旋。
这东西，太重要了。重要到让她感到恐惧。
她清楚地知道，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国家现在正处于极其困难的时期，外部封锁，内部困顿，许多领域都在摸着石头过河。如果……如果这东西是真的呢？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像野草般疯长。
她想起前世后来了解到的一些事，那些隐姓埋名、在极端艰苦条件下为国奉献的科学家们……这东西留在她手里，除了让她提心吊胆，没有任何用处。可如果交上去……
风险巨大。她一个来历不明的知青，拿出这种天方夜谭的东西，最大的可能是被当成疯子，甚至更糟。
可万一呢？万一有那么一丝可能，它真的能帮上忙，能让她热爱的这片土地，少走一些弯路，能让千千万万像她一样忍受饥饿的人，早日过上好日子……
内心的挣扎持续了好几天。首到那天，她去公社领信，偶然听到广播里正在播放一则关于“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精神的社论，声音铿锵有力。回来的路上，她看到田埂边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穿着打满补丁的棉袄，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那一刻，苏晓下定了决心。
她找了个机会，借口需要些纸张写思想汇报，从公社干事那里讨要了几张珍贵的稿纸和一个用剩的信封。然后，她躲在知青点后山的背风处，借着微弱的月光，几乎是凭借着系统传输到她脑海里的模糊记忆，结合自己能理解的部分，将那张图纸上最核心、最基础的理论框架和几个关键部件的简化设计图，小心翼翼地誊抄了下来。
每一个符号，每一条曲线，都画得极其艰难。她不懂其中的深奥原理，只能像个描红的孩子，尽量保证不走样。写完最后一笔，她将几张稿纸折好，塞进信封，却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写收件人。
最终，她在信封上郑重地写下了：首都，国家科学院，物理学部收。
没有署名。
做完这一切，她像虚脱了一样，靠着冰冷的树干滑坐下来。信被她投进了镇上那个绿色的、漆皮有些剥落的邮筒里，听着那声轻响，她感觉投递出去的，不只是几张纸，还有自己悬在半空的命运。
之后的日子，恢复了平静，却又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苏晓照常出工、吃饭、睡觉，但内心的弦始终紧绷着。她留意着每一个来到村里生面孔，听着每一句关于外界的消息。
时间一天天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开始怀疑，那封信或许真的被当成了某个疯子的胡言乱语，早己被扔进了废纸堆。
就在她几乎要说服自己那只是一场荒诞的梦时，变故发生了。
那是一个飘着细雪的下午，地里没什么活计，知青们都在宿舍里猫冬。两辆黑色的轿车，裹着泥泞，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知青点破旧的院门外。
车门打开，下来几个穿着深色中山装的人，神情严肃，气质冷峻，与周围灰扑扑的环境截然不同。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眼神锐利得像鹰，目光扫过，仿佛能穿透人心。
生产队长和村支书陪着笑，诚惶诚恐地跟在后面，手指紧张地搓着衣角。
宿舍的门被敲响了。
所有的知青都站了起来，不安地看着门口。
那个鹰眸中年男人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精准地定格在了站在角落的苏晓身上。
他走上前，步伐沉稳，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首接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信封，正是苏晓当初寄出去的那个，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苏晓同志，是吗？”
苏晓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撞出胸腔。她强迫自己站稳，迎上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点了点头。
男人看着她，眼神里审视的意味很浓，但并没有预想中的呵斥或者抓捕。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用一种极其郑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语气，一字一句地开口：
“这封信，是你写的？”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雪花落下的簌簌声。
苏晓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再次点头：“是。”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男人的表情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那锐利的眼神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他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却让那句话清晰地传入苏晓的耳中：
“苏晓同志，请跟我们走一趟。”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这句话让苏晓浑身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一瞬。
“首长想见你。”
他没有给苏晓太多思考的时间，目光掠过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攥紧的拳头，语气里带上了一种不容拒绝的、关乎未来的重量：
“另外，关于你提供的……‘图纸’。”
“组织上经过初步研判，认为其价值……无可估量。”
“同志，”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历史的回响，敲打在苏晓的心上。
“请再为国家，”
“抽一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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